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隔着窗户,岑岁看到陆宴迟的垂着眸看她,眼神藏在昏暗中,有些晦暗难辨。他薄薄的唇勾起一个寡淡的笑来:“十点睡觉?”
“……”岑岁不敢说话,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陆宴迟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说话。”
岑岁从没见到他这样对自己过,胆怯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这一刻,她又想起十分钟前自己做的噩梦,醒来后她的无助如柳絮孤蓬般涌上,但她也忍住没有哭。
这些天积攒着的压力,像是突然找到发泄口。
岑岁的鼻头一酸,眼周红了起来。
渐渐地,她的视线被雾蒙蒙的水汽遮盖,她低着头,啪嗒啪嗒地掉着眼泪,喉咙里不受控制地发出轻微的一声哽咽,“陆宴迟,你怎么这么讨厌?”
几乎是在看到她眼泪掉下来的瞬间,陆宴迟就后悔了自己刚才说话的强硬态度。
他的喉咙也有些堵,“我……也没干什么吧?”
“你凶我,”岑岁低着头,抹着眼泪开始指责他,“我们半个月没见了,好不容易见个面,你竟然凶我。”
耳边响起便利店开门的声音。
岑岁没抬头,声音里带着哭腔:“你怎么这么讨厌啊?我又没有骗你,我给你发完消息我真的去睡觉了,只是现在醒了出来吃个饭。我真的没有骗你……”
“嗯,我知道。”
像是有回音般。
一个声音清晰,一个声音加过电流。
岑岁下意识抬起头,撞上陆宴迟的眼。
陆宴迟弯下腰,伸手擦着她脸上的眼泪,轻声哄着:“我没有在凶你,也没有说你在骗我,我怎么舍得凶你?嗯?”
岑岁抽抽噎噎的:“你就是在凶我。”
陆宴迟:“那我和你道歉好不好?你原谅我行吗?”
“嗯,”岑岁在眼泪落下的瞬间就后悔了,她觉得自己矫情又脆弱,羞耻心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她顺着陆宴迟的话说,“我原谅你了。”
陆宴迟的眉目松散开,“怎么这么多眼泪?”
岑岁默不作声地扯着他的衣服,擦眼泪。
“我的衣服很贵的,”陆宴迟捏了捏她的脸颊,半开玩笑似的,“你把我的衣服弄脏了,要赔点儿我什么作为补偿吧?”
岑岁吸了吸鼻子:“你要什么?”
陆宴迟笑了起来,悠悠道:“赔一个红豆给我行吗?”
岑岁起身跟他走出便利店,她嘟哝着,“是一颗红豆,不是一个红豆,你小学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我要的就是一个红豆,”陆宴迟的意味深长地说,“你给吗?”
岑岁掀了掀眼皮,很突兀地转移话题:“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宴迟不动声色地说:“家里临时有事,这个点才忙完,回学校正好经过这条路,原本想下来买包烟的,结果没想到遇到一个小哭包。”
“我不是小哭包。”岑岁不满。
陆宴迟:“那是什么?小瘸子?”
岑岁瞅他:“我腿好了。”
陆宴迟的话里含着笑:“小红豆?”
“……”岑岁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她撇过头,“红豆就是红豆,加什么小啊?”
小区里的光线暗,陆宴迟的脸在昏暗中显得影影绰绰的,他的笑声却很清晰:“毕竟是小姑娘。”
“我都二十六岁了。”岑岁强调。
陆宴迟扬了下眉:“比我小三岁。”
岑岁:“……”
陆宴迟毫无正行地说:“嘲讽我年纪大?”
“你年纪大,需要嘲讽吗?”岑岁很认真地说,“那不是事实吗?”
“行,我年纪大,”陆宴迟语气温和,“年纪大也没事,反正我找了个年轻貌美的女朋友,小红豆,你说对吧?”
岑岁没忍住,绷直的嘴角往上扬起,藏在昏暗夜色中的,是她脸上的明媚笑颜。
到了她家,岑岁松开他的手:“再见。”
“什么再见?”陆宴迟朝她后面的门抬了抬下巴,“开门。”
岑岁愣了下:“啊?”
陆宴迟的眼眸低垂,“收拾下东西,搬到我那儿去。”
岑岁有些没反应过来,“这么突然?”
陆宴迟从她的手里拿过钥匙,把门打开,玩味般地说,“很突然吗?实不相瞒,在我们确定关系的第一天,我就想把你藏在我家了。”
“……”岑岁回过神,“你大晚上的为什么要我搬家?”
玄关柜上放了不少矿泉水,陆宴迟拿了瓶。
他身形慵懒地靠在墙上拧着瓶盖,闻言,眼皮懒洋洋地掀开半道缝:“晚上人没有那么清醒,比较容易受蛊惑,所以和你说这话,要是白天说,你可能就把我赶出去了。”
岑岁有些微妙地看向他:“你怎么好意思说出来的啊?”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陆宴迟的眼梢一挑,模样斯文,但语气略显轻佻,“我只是让你搬去我家,又没让你和我睡一张床。”
“……”
“但你要是想和我睡一张床,”陆宴迟弯下腰,凑近她,桃花眼里带着招摇又勾人的笑,“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