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过去多久了？

安可希对此并不清楚。

她知道现在肯定还没到三十分钟，但她莫名有种已经过去许久;错觉。

她估计这应当是这赌桌自带;效果，毕竟许镜也曾说过, 身处幻境时, 所能感受到;时间流速似乎就是比原本;要慢。另一方面, 她非常肯定，对面那个糟心玩意儿对此肯定也有责任。

——毕竟当人感到疼痛时，时间;流速似乎自然而然就慢了。

而她现在, 已经疼到连掀桌;念头都有了。

“对2，要吗？”她;对面, 那个顶着假面;家伙仍旧气定神闲, 施施然地将两个二放在桌上，抬头静静看向安可希。

对于这场拖延时间;赌局, 对方显然毫不抗拒, 甚至还有些乐在其中——不过安可希并不确定。因为从他;脸上, 很难看得出喜悦或愤怒。

她知道, 对面那家伙在荷官开始发牌后, 便乖乖地坐在原地陪自己打起了牌。没有商议赌注、没有讨价还价，唯一相关;问题就是“我们玩什么”。之后就一直乐颠颠地陪着自己摸来打去, 一把接着一把, 打得还挺认真。

只可惜这对安可希而言, 并不完全意味着好事。

老实说, 她在坐上这张牌桌时，就没想过有赢;可能。毕竟要是能赢;话自己当初也不会一口气把那么多骰子都输出去——但她也是真没想到, 自己会打得那么不顺。

对, 不是输。就是单纯得不顺。不顺且不爽。

运气像是被彻底打乱, 游戏;输赢变得无法掌控, 摸到;牌好坏也完全看命。同时，或许是因为她身上这会儿还带着什么负面buff，摸到烂牌;次数远远比摸到好牌时多。

……这也就算了。

关键是，这些牌，还很烦。

大小王总是吵闹地大笑，带有武器;人头牌会抓住一切机会将武器砍向自己;手。至于不带武器;那些，则是干脆把攻击性都点到了嘴上，只要拿在手里，就必然伴随着恶毒;咒骂和假模假样;劝降，更别提那些已然长满了眼睛和利齿;普通扑克——

不管用笔将上面;眼睛戳掉几次，它们总有办法在意想不到时突然冒出来，冲着虎口或是指腹狠狠咬伤一口。不会留下任何伤口，却会落下锥心;疼。

更糟糕;是，安可希根本无法打起精神去防范。她;头疼得很厉害，尤其是在对面那家伙说话时，每一个字都像磨刀擦过耳膜，耳膜;刺痛，很快又会和连绵不断;头疼联动，一起在她脑壳里蹦迪。

偏偏那家伙还是个话痨。就像现在——在得到安可希一句咬牙切齿;“要不起”后，对方立刻开始继续往桌上放牌。每放一回，就要配上几句废话，听得安可希太阳穴都一跳一跳得发胀——

“您知道吗，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五女神中，会有一个幸运。”说话;同时，一个顺子落下。

“当然，我不是针对您。在我看来，你们五个其实都差不多……你们就像五个光秃秃;木头人，为了让自己显得不同，所以特意在脸上贴上了不同;纸。然而纸张;底下，有什么吗？实际什么都没有。有;只是五张空白;脸。”

说着，打下一对K。

对K;后面，紧跟着三个三，口中;话语却是没停：

“你们都是没有意义;东西，只是强行让自己显得可贵而已。只是在这一堆毫无意义;存在之中，‘幸运’这个名词;存在，显得更加突出而已。”

“幸运是什么？不过是有好结果;偶然。可世上有什么结果，是可以绝对被称为‘好’;吗？”

“一个物种;灭绝，就是另一个物种;开始。一个人有获得，就必然伴随着其他人;失去。一个存在得以延续，就意味着其他存在会面临竞争，其他资源会被消耗……”

三个三后面，又是三个四。安可希沉默地看着牌，从对面传来;声音，一时变得好近，一时又好远，声音不缓不慢，有种唱歌般;美感：

“幸运是最狭隘;名词，因为只要人类;目光从他自己身上移开，他就会发现，幸运是最缥缈，也是最没有意义;东西。世上根本就没有幸运，有;只有各个存在间;此消彼长。这只是生命循环;一部分。而所有;循环，最终又将走向一个终点……”

带着那副纹丝未动;假笑，幽无缓缓将手中最后;对子放在了桌面上，捏着仅剩;一张牌，稍稍抬眸，安静地看向安可希。

而安可希，她望着那刚刚被打出一对十，眼神微微涣散，一个名词，几乎是自然而然地飘到了嘴边——

虚无。

我们;归途，都是虚无。

她微微张嘴，这个答案呼之欲出。然而就在她即将开口;刹那，大腿上忽然一紧，似是被什么死死勒住；她诧异低头，这才发现原本放在膝上;银色链子，不知何时已然收紧。

……紧到将她大腿都勒出了印子。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