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安走到曹敏身边, 眼看曹敏的生机渐渐流失,她与曹敏相识多年, 初识曹敏时, 她是最知书达理,温柔娴静的姐姐, 如今却命悬一线。
元安十分难过,就算曹敏之前为了赵郡王违背父母之命,更做出大逆不道的丑事, 可是她现在才刚刚十九岁,正是花骨朵开始绽放的年纪,却已经快要枯萎了。
她上前握住曹敏满是冷汗的手,“曹姐姐别说话了,我让太医再进来看看, 也许……也许还没到最绝望的时候。”
曹敏微微摇头,“已经来了四五个太医了, 我如今是大罗神仙都难救了。”
元安沉默,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安慰曹敏,她也不知道都这个时候了, 曹敏为什么会把她单独留下来。
曹敏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 枯瘦的手突然死死抓住元安的手腕,元安吓了一大跳, 刚想挣扎, 可是一想到曹敏身下汩汩流淌的血, 顿时不敢动了。
曹敏出血太多, 药粉已经止不住了,医女已经用上了草木灰。
元安看此遍体生凉,草木灰都用上了,曹敏是真的无力回天了,宝珠该伤心死了……
“郡主!”曹敏的眼睛突然亮的吓人,她死死望着元安,“我的孩子死了,现在我自己也要死了,我死后可以不入赵家祠堂,不葬赵家祖坟,你嫁给五郎和原配没有区别,五郎心悦于你,你要替我好好照顾他,好不好?啊?”
“你胡说什么?!”元安被曹敏一番话惊的一佛升天,曹敏的话实在太荒唐了!她为什么要嫁给赵晏?
曹敏也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力气,死死攥着元安的手腕,眼中渐渐浮现出狂意,“我没有胡说,只有你嫁给他,他才会开心,我也才能安心,我都快死了,你不答应就是要我死不瞑目!”
“荒唐!”元安用力扒开曹敏的手,“嚯”地起身,眼中全是被冒犯的愤怒,“曹姐姐人之将死,我以为你会想到险些被你坑害掉一辈子幸福的妹妹,没想到你却满口胡言乱语,你安不安心与我有何相干?”
元安被气很了,说话也口不择言,话刚一出口就后悔了,就像她说的,曹敏是将死之人,她何必对一个将死一人词严厉色?
曹敏趴在床边,又哭又笑,“宝珠……宝珠现在不是很好吗?”
元安觉得自己留下来就是大错特错,曹敏只怕已经神志不清了,她转身便要往外走。
走到门口又停住了,她实在忍不住了,回头看着曹敏,问道:“曹姐姐,你是曹世叔和曹婶婶的掌上明珠,所以你犯了大错,曹世叔和曹婶婶拼着得罪沈家和当今也要保下你。你是宝珠的亲姐姐,所以她宁可自己嫁给名声浪荡的奕王,也要让你得偿所愿,宝珠如今是过得很好,那是皇天菩萨保佑,不忍宝珠这样的好姑娘不幸,才让奕王浪子回头,与你有什么相干?你自己当初不是也嫌弃奕王风流吗?”
元安忍不住叹息一声,“他们与你血脉相连,是骨肉至亲,所以无论你做什么他们都会迁就你保护你成全你。”元安静静看着曹敏,“可我不是你的至亲,我不会委屈自己成全你。”
说完元安脚步沉重,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元安仰头看着秋日的太阳,只觉得比炎炎夏日的阳光还要刺眼,眼泪不自觉顺着眼角滑落,曹家人和赵郡王皆是一脸悲痛欲绝,曹夫人和曹宝珠更是哭得撕心裂肺。
小茴上前扶着摇摇欲坠的元安,担忧唤了一声:“郡主……”
元安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在一片哭声里轻声对小茴道:“我们回家吧。”
小茴忙点头应了,扶着元安朝外走去,赵郡王妃眼看快要不成了,郡主留在这里确实不合适。
元安回家的路上吐得死去回来,春桃捧着痰盂,小茴轻轻拍着元安的后背,一脸自责:“都是我不好,明知道郡主见不得血腥,怎么能让您被奕王妃带进了产房。”
元安吐完后虚弱地趴在小茴身上,小茴倒了一盏清水给元安漱口,等元安吐出清水后,春桃赶忙将痰盂拿下了马车。
元安无力地摇摇头:“与你无关,我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如果知道进去后曹敏会对她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她说什么也不会进去。
就在元安吐得昏天黑地时,曹敏已经到了弥留之际,她再次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独留下赵晏。
赵晏紧紧握着曹敏的手哭得一脸悲痛,曹敏满足地看着赵晏的脸,虚弱地道:“无论你是真情还是假意,能看见你因为我伤心我也心满意足了。”
她眼神已经开始涣散,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赵晏忙凑近了听。
“我……我当初……当初如果……没有闯进咳咳……那个书房,该有多好……”
她如果没有闯进那个书房,就不会发现里面还有密室,就不会发现那副画像,也不会发现那些见不得光的书信,她如果什么都不知道该有多好?
赵晏泣不成声,也不知道是在宽慰自己还是宽慰曹敏,“你会好起来的,咱们还会再有孩子的。”
曹敏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她艰难地扯动嘴角笑了下,眼中出现了几分歉疚,若是元安郡主嫁给五郎,就算有朝一日五郎的谋划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