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在首城飘飘扬扬了起来, 在灯光下的映照下,只让人觉得那雪花似乎都像带着橘色光芒似的洋洋洒洒。
祁镜澍离开公司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半了,那细碎的白沾染在他的黑色毛呢西装上。
他低头, 想伸手拍去肩上的雪花, 可惜还没有等到手触碰到, 那雪花就在他的定做西装上洇出一个不规则的圆形斑点。
祁镜澍抽回手揣进裤兜里, 他木然地走了几步才发觉,自己的车在室内停车场里。
真奇怪, 已经和那场游戏告别一周了, 他竟似乎还未从中脱离似的。
这片雪越下越大,完全没有停歇的意思,祁镜澍不再试图触碰或者拂去将他西装点缀出处处斑点的雪花。
他只是转身走回公司。
良久, 祁镜澍开着车从车库出来, 没多久,他收到了一条信息。
看到发件人消息时, 他一时间有些恍惚,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路之遥:我现在在xx路口, 天气好冷哦,我叫不到车, 你能送我回家吗?我猜你应该没下班?]
祁镜澍摸着手机,手指点了下按键,但一瞬间他像是不识字一样。
字母韵母声调在他脑中混乱纠缠,他知道, 他想说, 他下班在家亦或者太忙了没空之类的。
一场梦醒,他本应不再抱有任何侥幸。
他本就非死缠烂打的人,亦觉得他一人余生已如此, 不愿再多半分挣扎。
可是,可是,可是。
为什么他却仍然回复了一句“好的”
祁镜澍盯着自己的回复怔怔,好几秒,他甩开手机开车过去。
行驶过这个路口,绕过那一条街,又在一条小径里穿行过去。
他在距离她还差一个拐角的街道看到了一家花店,花店门口的圣诞树灯光闪烁,一身圣诞老人装扮的男人变着魔术招徕客人,门店前挤着密密麻麻的一堆人。
鬼使神差的,祁镜澍看了眼接道拐角。
显然,她不可能在拐角,也不可能突然从拐角出现。
祁镜澍停下了车,拨开人群进了这家花店,花店装修典雅,一捧捧花束鲜艳欲滴。
“先生!您可以到处看看,这里有现成的搭配好的花束,也可以现场挑选您喜欢的花插成您喜欢的风格。”
花店的女服务员十分殷勤地接引他。
祁镜澍只是点点头,眼睛被花店中那捧放置在正中间的玫瑰花吸引住了。
朵朵重瓣玫瑰密密麻麻地被包扎在一起,红白玫瑰相间,星星纸和玻璃纸以及丝带将它们包裹成更加昂贵漂亮的模样。
祁镜澍看着这捧玫瑰,无来由得想到路之遥。
其实这么说倒也可笑,因为事实上,他看到什么东西都很难不想到路之遥。
在他成为她的狗时,他便将以路之遥为中心的思想行事。可是这么多年,他不恐高了,他克服了动物毛过敏,他不再是任由路家路虞揉搓的“质子”,他不再是一条狗,而是一只狼。可是这个习惯却紧紧跟着他,每时每刻都在告诉他,臣服于她,忠诚于她,并且,永远铭记于她。
她是玫瑰,他甘愿做她的营养土。
他为了她所有的肮脏手段,却只是为了让她自由盛放。
可是玫瑰不死,泥土却终有失去养分的一天。
祁镜澍看着这捧玫瑰花有些入迷,他如同千千万万麻木且无趣的成年男人一样,看见玫瑰便想起情人节、爱情、女人、以及刺。
即便自知俗套,他仍然不能免俗地试图用手触碰试探藏在包装纸里的根茎。
服务员看出他的意图,连忙献殷勤道:“先生,今天是圣诞节,这捧花是最新空运的新鲜玫瑰,因为节日酬宾,只需要521元便可以购买,并且附赠本店会员卡,平日买花八折!”
絮絮叨叨的话语打断了他的动作。
祁镜澍伸回手,只是道:“好,就这束。”
俗套的人,俗套的假日,俗套的花。
祁镜澍这样评价自己。
服务员一边堆笑一边整理花束,“您是送给女朋友的吧?我们花店的花啊,但凡买了肯定能恩爱……”
祁镜澍一言不发,沉默地看着她的动作。
不是,他是送给凶手的。
送给一个将他绞杀至死却露出比他还要痛苦的神情的凶手。
如今这个凶手正在拐角路口的奶茶店,或许还点了一本无糖多冰的烤奶和一堆小吃在等待她的司机。
服务员仍是说着什么,手利落地捏着花束。
祁镜澍没听进去她的任何一句话,只是蹙着眉头看她的动作,“不戴手套吗?”
“啊?哦您别担心,我们的玫瑰花都除刺了,所以不扎手的。”
服务员面上笑意连连。
祁镜澍却突然道:“我不要了。”
服务员面色惊愕,“你——”
他拿出手机,扫码转钱过去,“就当是耽误你们时间的赔礼。”
服务员还是没反应过来面前这个看起来矜贵俊美的冷漠男人到底在搞什么鬼便已经看见他离开了。
她咒骂了声神经病,一看转账又笑逐颜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