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之遥抱着一个大纸袋,身子还有些晃,身后的栗色长发在腰间晃了晃,似乎连发根都透着俏皮快乐,
和棠下意识屏住呼吸,似乎怕自己的存在都会被她所警惕发现似的。
路之遥终究没有发现他,慢悠悠地走了。
不知不觉和棠抽完了一根烟。
他深呼一口气,源源不断的白雾从他口中溢出,吐出来的不知道是残余的烟雾还是口中暖气因冬日而结成的水雾。和棠的黑眸下垂,超市隐约的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阴影使得他身上多出些诡谲颓废的气质。
和棠掐灭烟头,手揣进兜里,走的每一步都显得沉重累赘。
如果他年少有为,是不是会与她稍显般配?
再一次的,和棠如自虐一般反复诘问自己,然后又开始否定。
即便在梦里,他最终也被路虞击退了。
“和先生,您现在作为电竞选手前途无量,我相信您不会愿意牺牲您的事业来陪遥遥胡闹吧?”
“如果我愿意呢?”
“是我让她享受这段自由的,但是如果您非要陪她胡闹玩些不该做的事,那么我保证,她绝不会再有如现在这般的自由。”
“……”
“和先生,您考虑好了吗?”
和棠从不堪的梦境回忆中抽离思绪,他越发觉得呼吸有些困难,扶着墙坐上电梯。
不要再想了。
但是……
那是他年幼想要的汽车玩具,是他年少时渴望的有阳光的房间,是他在每天训练时期盼的上场机会。
那是他所有的苦难里吊着他命的一颗糖,一味药,一个梦。
教他如何不想她。
电梯到达了他的楼层,他拐弯,刚走到自己家门口,便看见一个咖啡色的巨形球窝在自己家门口。
和棠眸子骤缩,口袋里的手攥紧了,内心中千万种情绪如同巨浪扑面而来。
一下子,星光、烟花、灰烬、海浪、萤火虫,所有的物象蜂拥而至,而他甚至无法张嘴。
好几秒,和棠才走到她面前,下一秒,却用脚尖轻轻碰了下她的腿,话音散漫,“干什么呢?”
正搓着手机的路之遥抬头,看见他,眼睛一亮,“你回来啦!”
和棠半蹲,侧头看她,嘴角翘了下却没能露出一个轻松的笑,话音很沉,“在我家门口待着干什么?”
路之遥舔了下嘴唇道:“我怀孕了。”
和棠一愣,“什么——?”
路之遥继续道:“孩子不是你的,但只要你把我带回家,老婆和孩子都是你的,买一送一。你跟孩子姓,从此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团聚了——”
和棠:“……”
他沉着脸,一把揪起路之遥的后领,硬生生把小个子的她提溜在空中。
路之遥怀里还抱着纸袋,她悬空晃着小短腿,“哎呀撒手!我不逗你了你——”
和棠嗤笑了声,按开指纹锁,拎着她将她放进家里,像是在安置一个小熊玩偶似的。
路之遥懵了下,眨了眨眼,“嗯嗯嗯?”
和棠却没再看她,径自走向里间的房间,道:“我去关下直播,你自己找个房间睡。”
他扔下话,走进直播间。
由于麦克风没关,直播间里早就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响,弹幕早就刷起来了。
“t神终于回来了呜呜呜”
“说好了几分种,这都十几分钟了!老公!”
“回来了,希望打火机没事”
和棠直接弯腰道:“有事,下播了。”
“?????”
“????”
无视弹幕里的一片问号,和棠直接关掉电脑下播。
电脑屏幕一下子熄灭,映照出他的脸,倒影的中的他没了总是不耐烦的表情,那双总是犯困半眯着的黑眸竟然有几分发亮,薄唇也翘着有些蠢的笑。
操,傻逼。
和棠骂了一句屏幕里映照出来的影子。
他走出直播间,看见路之遥就着客厅的桌子开始写字儿。
这一瞬间,和棠下意识地转身进了衣帽间。
他不想打扰她,也不想装模作样地看她写字的过程,他选择了逃避。
和棠靠在衣帽间的门上,没忍住又“啧”了声。
好久,他才直起身,在衣帽间里拿了新的浴巾和几件他没穿过的家居服出了房间。
当和棠走出去的时候,路之遥已经写完了,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跟个老大爷似的。
和棠将手里的东西扔给她,嗤笑道:“收拾一下你自己吧,最多借你躲一周,多一天多收一天房租。”
路之遥瞪大眼,“艺术家的事情算什么——躲,不是躲!”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君子固苟且”,什么“者乎”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整个客厅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和棠没说话,看着路之遥。
路之遥叹了一口气,“我不是来这里躲的,我是来,私奔的。”
和棠薄唇动了下,整个大脑似乎都被扔进洗衣机转了十圈似的晕眩,一时之间,他想问她在开什么玩笑又想嗤笑着迎合她的玩笑,但是好几分钟,他却张着嘴徒劳地做着口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