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花旦扮相的人,却愈发觉得眼熟。
她伸出了仿佛得了帕金森的手,颤颤巍巍地指着那人,道:“悠、悠悠、那个人——”
“怎么了?”程悠悠眯着眼看过去,有些诧异,“哎?这不是沈忱吗?”
路之遥歪着脑袋,晃晃悠悠地起身,“啊?好漂亮。”
“是啊,他不久——”
程悠悠话音未见,就感觉什么东西狠狠撞向了自己的胳膊。
她还没站稳就见一道身影冲了出去。
程悠悠瞪着眼睛看着路之遥的身影,嘴巴一张发出了一声尖叫。
路之遥脑子混沌着,只觉得身子轻快极了,脚像是踩在云朵上轻飘飘的。
恍惚中,她听见程悠悠的尖叫声。
“路之遥!你干嘛!”
***
“祁镜澍,你真的恐高吗?那你低头看自己的脚时候会晕吗?”
路之遥坐在花园的假山上,赤着脚晃悠,低头看着祁镜澍。
她脱了鞋,淌过浅浅的荷塘水,爬上了假山。白皙柔嫩的脚上涂着绿色的指甲油,脚上的水珠和细小砂石随着她的晃动几乎要弹到了祁镜澍的身上。
祁镜澍一无所觉似的,眼中倒映着她脚指甲上的鲜脆绿色。
他道:“会。”
路之遥像听见什么新大陆似的,眯着眼,漂亮的脸上满是不怀好意,“那你坐上来。”
祁镜澍对她的要求并不惊讶,但他喉结滑动了下,面上仍显出了几分艰难。
他道:“我——”
路之遥支着脸看他,笑意愈发灿烂,“上来啊。”
祁镜澍不再说话。
他仰头,没有脱鞋,也没有挽起裤脚,踩着溪水走到了假山底下,
祁镜澍动作缓慢且僵硬地握着假山上的石头爬着。
几分钟后,他爬了上来。
路之遥拍了拍一旁的空地,“坐啊。”
祁镜澍面色苍白了些,薄唇微微颤抖了下。
他没说话,沉默着,也艰难地坐了下来。
路之遥侧头看他,“你不能往下看的话,你等等要怎么下去呢?”
祁镜澍没有回话,或者说,他已经说不出话了。
他身子僵直,黑眸直视某一点,呼吸起伏剧烈,嘴唇微微发白。
路之遥甚至可以看到他额头上沁出来的细微汗珠。
她全然不能理解似的,话音疑惑,“真的有那么害怕吗?”
祁镜澍喉结滑动,话音有些不稳,“嗯。”
路之遥感受到了他的紧张,一时间,自己仿佛也紧张了起来。
她低头,看了眼在透亮溪水中游动的红色鱼儿,觉得乏味极了。
就连这么害怕,好像也不会说出什么求饶的话,也不会露出更多的表情。
路之遥起身,扒着假山石三两下的翻下了假山。
她踩着地板,仰头看着祁镜澍,“我先走了哦,你自己想办法下来吧!”
路之遥扔下语气欢快的回复,提着鞋子,啪嗒啪嗒地小跑走远了。
走了几分钟后,她转头看向祁镜澍的方向,渴望看到祁镜澍脸上的害怕。
但她没有算清楚距离,他们的距离已经很远了,路之遥只能看见他木然且无助地坐在假山上。
路之遥看不清他的脸,也无法看到他的表情。
她呼出一口气,有些不满似的,也有些无奈似的,给管家打了个电话。
第二天,祁镜澍发了一场高烧。
路之遥疑惑地看向告知消息的管家,茫然极了,“他摔到水里了吗?为什么会发烧?他昨天也没感冒啊?”
管家李叔看着路之遥,和蔼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
他说:“小姐,我也不太清楚,疾病总是突如其来。”
路之遥看着管家,心中有些莫名的情绪,“我做错了吗?”
李叔一愣,低头,恭敬地道:“您还小,您不该对自己过于严苛,况且,您也不会有错。”
路之遥握着勺子,吃了一口早餐。
她有些茫然。
直到很多年后,路之遥都不是很喜欢回首过去。
她知道自己做错了很多,但是没有人告诉她。
在路虞掌控下的路家里,她从来不会有错,她从来不该被指责。
祁镜澍发烧的第二天,路之遥见到了他。
他呼吸十分不顺畅地躺在床上,面色潮红,桌边放着一堆凌乱的药。
路之遥伸手摸了下他的头,吓得收回了手,小声惊呼,“好烫。”
祁镜澍仰着头,露出白皙脆弱的脖颈,“小姐,小心传染。”
路之遥看着他,觉得有些难受,问道:“我不该这样的,我错了,对吗?”
祁镜澍黑眸有些失焦,嘴唇皲裂。
他话音沙哑,粗粝极了,“您不会有错。”
像是嘲讽,像是陈述,也像是自我催眠。
*****
路之遥在漫长的梦中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
她捂着脑袋,疼得感觉有人在脑袋里打地钻。
她困难地打量了下周围,廉价的装饰和布置以及老旧的墙纸配色告诉她:这是快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