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嘉宾倒是有些惊讶,剩下的来宾显出了些迷茫。
和棠并不惊讶这样的结果,恐怕这些出生书香世家搞艺术的人说不定连电竞啊吃鸡啊是什么都不知道,能勉强鼓掌已经是最大的礼貌了。
开幕式结束后,他流连在一幅幅作品中仔细观详。
最终,和棠驻足在一幅作品前,陷入了长久的惘然中。
无论参加多少次这样的展会,他始终是无法理解各种艺术领域的作品,这种无法理解使得他常常处于这样惘然的状态。
“我这字,好看吧!”
路之遥的声音突然打断他的思绪。
她笑眯眯地故作哥俩好似的踮着脚拦住了他的肩膀,“但我最满意的是这幅字!看,怎么样!”
和棠看了眼她指着的书法,跟着笑,“好看。”
“怎么就这两个字啊!多夸下!搞快点!”
路之遥不满地戳他肩膀催促他。
和棠嘴巴微动,没说话,应了声,“懒得想。”
“好吧好吧,懒得想就算了。”路之遥“啧”了声,嫌弃似的,却又转身拉着他走了,“走走走我带你去看看那个在我书法展里穿插装置艺术的星空展,那个真的很有意思,浪漫得一批!”
路之遥拉着他在设计精巧的回廊中穿行,一把推开门,“现在还没到展出的时间,我提前带你来的!你小心点哦!”
两人进入房间,房间内一片黑暗。
路之遥启动一个机关,一瞬间,似乎狭小黑暗的空间瞬间如同空旷无垠的宇宙一般亮起了无数璀璨的星星。
两人脚下踩着大片大片的星空,身边环绕着小小的星球,不远处的星系带熠熠发光。
和棠一瞬间怔愣于这样亮眼的景色。
路之遥拉着他坐下来,絮絮叨叨地介绍着,“这是我大学同学做的,他本人虽然吊儿郎当不正经,看着不三不四的,做这种东西还是很浪漫的。”
她指着某个星球,“这颗星星命名为GH8907,是为了纪念……”
和棠转头看着她,喉咙有些发干,却一伸手勾住她的脖颈翻身吻了上去。
一场激烈的吻后,和棠却明白这吻比起情动,更像是一种无能。
和棠的吻愈发激烈,内心便愈发生出一种自卑感。
他不懂。
他不懂书法,不了解星系,无法欣赏艺术,对一切浪漫都缺乏天赋。
他不知该如何与路之遥对话,他没有办法与路之遥进行一种平等的对话。
和棠感到深深的无力。
******
自卑是不需要灌溉就能茁壮成长的种子。
和棠切身感受到这颗种子生根发芽,最终变成一个将他整颗心脏都隐蔽严实的参天巨树。
他们之后仍然保持着联系,他们在海边的沙滩上拥抱,在月亮与星星的照应下接吻,在有着甜蜜阳光的午后闲聊。
他们的距离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和棠从未有一次与她有过真正的交流与接触。
她俏皮的话语和调笑的语气背后,是是背后庞大的家族,是充满了浪漫的奇思,是她充满挚爱的书法,是她野性活泼的舞蹈,是他……无法无法触近的世界。
亦或者,他不敢再触近。
在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路之遥躺在椅子上晒太阳,懒洋洋地说:“啊,好像回到了高中时候。那时候我过得还挺惨的,学费生活费房租都是自己赚,住的地方狭小又黑暗,不过还在有个天台,我每天都爬上去晒太阳,爽死了。”
和棠侧目,晃了晃手中的啤酒,带着微醺的话吐了出来,“你高中时期?算算时间,那时候我好像拿了冠军不久,正好是风光无限的好时候。”
路之遥撇嘴,“不要在我忆苦的时候思甜。”
和棠静默了几秒,看向她,“如果那时候遇到了你也不错。”
路之遥伸手捶他,“你什么意思!”
和棠淡笑了下,没说话。
再后来,和棠知道,在他认知中的她竟然也有着那样一段用幽默消解自己的窘迫时期时,他很难不抱有一种刻薄到卑鄙的想法。
如果,如果,在那个时候相遇。
他是否能够将心中那些因为自卑藏住的话吐露出一些。
他是否能自信的,用着真正平等的姿态,吐出一句句戏谑刻薄的话,来和她一起度过那段所谓的窘迫时光。
他是否能与她,略显相称。
略微刺眼的集聚着浅淡光芒的云朵缓慢地移动着,夏日的光芒灼热得刺人。
盛夏午后,
阿芙罗狄忒看诸生,
半笑半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