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和蒋大郎对此毫无头绪。但他们又觉得,既然是三郎,那再惹出什么乱子,都不奇怪。
两人颤颤巍巍,涕泗满面。在距离他们不到一丈的地方,扮演阎王的蒋玄冷静地推动沈轶之前设置好的轮轴,整个桌案,连同他自己,又一次往后方挪去。
蒋父和蒋大郎不知道这些细节。他们只看到随着自己的喊冤,阎王爷又轻飘飘地回到之前地方。
“阎王”吩咐:“黑白无常上前。”
原先黑白无常脚下的灯笼灭了。阎王桌案身边,新的灯笼亮起,光色发青,照出两个身影。
三者似乎低声交谈了片刻,蒋父、蒋大郎努力分辨着话音,却又听不出什么。
须臾后,阎王吩咐:“那还不速速将蒋三抓来!”
蒋父、蒋大郎听到这里,心头一松。
既然阎王已经发现抓错人的事情,自己就可以回去了吧?
他们刚刚这么想,就发现,自己高兴太早了。
阎王根本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他挥一挥手,牛头马面便一左一右拉起蒋父、蒋大郎二人,将他们拖到远离灯笼的地方。
伸手不见五指。偶尔能碰到什么,甚至有人娇笑着牵起他们的手,但伸过来的手冰凉冰凉,指甲尖长。蒋大郎刚一分辨出,就忙不迭将其甩开。
同一时间,眼前亮出一片青白的光。
牛头正贴着蒋大郎面孔。蒋大郎还没来得及眼睛翻白,就听对方说:“被孤魂缠上,你便不用回去了。”
蒋大郎:“……!”
他赶忙讨好地叫:“牛头爷爷,这是要送我回去吗?”
带着牛头面具的江湖人忍住笑意,心想,沈兄拿出来的东西真是好用。也不光是自己顶着的牛头,另有那些青惨惨的灯,阎王与堂下之间的轨道……他们今天才知道,原来沈轶不只是医术高超,还是一个墨家高手。
江湖人开口时,嗓音依然很冷,说:“阎王爷要用黑白无常办事。等他们忙完,自然送你们回去。”
蒋大郎,连带不远处的蒋父,听到这话之后都松一口气。
蒋父看牛头说话了,看起来可以沟通,便跟着挤过来,说:“牛头爷爷,劳烦问一句,两位无常大人办完事,会是什么时候?”
听到这话,牛头闷闷地笑了声。
“那就不知道了,”他说,“你们且等着吧。”
说完这句之后,光亮熄灭,无论牛头马面都不见人影,唯有那些冰凉的手时不时伸过来,要缠上蒋父和蒋大郎。
蒋父、蒋大郎骇得浑身发抖。两人挤在一起,彻底不敢动作,像是两只炸了毛的鹌鹑。
慢慢地,连冰凉的手都没有了。黑暗无处不在,好像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人。有时候,蒋父和蒋大郎甚至要怀疑,还在自己身边的是不是对方。
身边的人身上好凉,好冷啊……
就在惊惧又一次要堆叠到高点的时候,前方再度亮起灯笼。
蒋父、蒋大郎定睛一看,认出了在灯笼后趴伏的人。
蒋三!
……
……
蒋三的经历和蒋父、蒋大郎类似,不过他不知道这两人也在。
上一秒好像还在家,下一秒,就是这个黑黢黢、有阎王有黑白无常的地方。
蒋父、蒋大郎他们好歹能看到彼此,也算有个依靠。可蒋三不同,他睁眼就只有自己一个人。等到分辨出自己到了“阎王殿”,蒋三直接被吓得尿了裤子。
腥臊味弥漫在“阎王殿”中。蒋三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高喊:“阎王爷,我冤啊!”
惊堂木又响了。“阎王”问他:“蒋三,你为何事鸣冤?!”
蒋三卡壳。
他做过的亏心事实在有点多。虽然明面上看,都是“你情我愿”。但把人家姑娘爹骗去赌坊,等人输得一干二净之后又让人帮忙牵线,给对方介绍一个卖了女儿就能还钱路子的事儿,蒋三也不是没干过。
这还只是其一。其次,醉欢楼里那些龙虎药,蒋三自己被灌了一次,已经很是知道厉害。但从前,他给那些小倌、姑娘们灌了可不止一次,且最爱看人药性上来以后不管不顾、毫无尊严的痴态。
蒋三想着这些,咽了口唾沫。
他害怕。原本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可能瞒过世人,又能瞒过阎王爷吗?
他不是不知道,依照律法,自己都要下狱。到了阎王殿,又怎们能讨得了好了?
他出了一身冷汗。这还不算晚,许是看他久久不动,阎王爷冷笑一声,拿起手中竹简,开始一一往下念。
都是人名字。
蒋玄常年在外,对弟弟的事情知道得不太清楚。杨清笙倒是知道一些蒋三做得事,但也只是被蒋三本人美化过的版本。譬如他新娶来的小妾家中有个赌鬼父亲,他一时心善,才把人迎进门,再譬如他常去的某个花楼死了个小倌,他嫌那个地方晦气,以后再也没去过等。
不过这样也够了。一些杨清笙提供的人名,加上一些江湖义士们从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