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过一刻钟, 克劳伦科技公司楼下。

原先已经离开的研究员范·卡特再度出现，引起了门卫的一点惊讶。

眼看对方的眼神一直落在自己胸牌上，卡特连忙解释：“我落了东西在实验室那边, 回来取一下。”

说着, 唇角还扯出一个笑容。

门卫听着，也笑了。

眼看门禁顺利打开，卡特松了一口气，往前开车。

从门卫的角度, 只能看到车里的一片阴影。他自然想不到，所谓的“阴影”, 其实是一片蝙蝠。而余下的人，血猎、狼人……全部隐藏在“阴影”之下。

这个念头让卡特毛骨悚然。他明知道自己完全暴露在门卫的目光中，根本不会被蝙蝠触碰到。可光是有这个念头, 他就要起一身鸡皮疙瘩。

好在总算离开了。

等车子进入停车场, 卡特沉默地下车。

他肩头始终停着一只小蝙蝠, 象征着异种协会对他无声的监视。

卡特舔了舔嘴唇。他还是紧张，恐惧。强烈的不愿让他出现了一定刻板行为——他在一下一下地扯动自己的领子。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慢吞吞地挪到电梯前。

血猎与吸血鬼就隐藏在他身后。

卡特嘲讽地笑了笑，心想，这是怎样一种搭配！如果自己说出去，不，不用说出去……

不会有人相信的。

他对着电梯旁边的虹膜扫描器，让里面的电子设备扫描过自己的眼睛。往后, 卡特稍稍往后一步。

电梯在这群人身前打开了。

血猎们对视一眼，最前面的人推了卡特一把，让他先一步进入电梯。

卡特踉跄一下, 但不敢多说什么。

他面上始终维持着之前怯懦、恐惧的神色。他身后，吸血鬼和血猎穿着从卡特车上搜出来的备用实验服，低着头，避开电子摄像头。

明面上看，这部电梯里面只有往上的按键。负数楼层也有，却只是停车场的一层、二层。

但在卡特重新进行了一次虹膜扫描以后，情形出现变化！

原本只存在正数的楼层前，多了一串负号。

卡特低声解释：“这样就能去楼下了。”

詹姆斯瞳仁缩小一瞬，基茨不可思议地自言自语：“就这样！就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

卡特紧张地抿了抿唇，又说：“其实一开始的实验基地不在这里，楼下只是一些其他保密项目。但之前一段时间，突然要我们搬了过来。”

詹姆斯“嗯”了一声。他身侧，沈轶站在最角落的地方，身体微微往后靠去。

有点……头晕。

这种感觉从捉住卡特的时候就存在了。卡特解释，说这是他一开始在车中释放的那种物质的作用。基茨也说，他的确闻到了和露西亚的魔术商店里类似的气味。

不过一来是沈轶的级别比露西亚高很多，二来他只吸入了一口那种针对吸血鬼的特殊物质，所以落在他身上，症状非常轻微。

按照卡特的判断，最多不超过半小时，沈轶就能从这种晕眩中恢复。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虽然知道沈轶状态不佳，詹姆斯还是把人薅了过来。

他们说好了，如果遇到小喽啰，暂时不用沈轶出手。真到了需要沈轶出手的时候，事情应该也走到最后。他的主要作用，多半是在于解救受害者、将所有人打包往出运。

想着这些，沈轶捏了捏眉心。

电梯不住地下坠。在跳动的红色数字变成“-13”时，终于停下。

詹姆斯咧着嘴说了句“有趣”。他身后，人类血猎在胸膛画了一个十字架。倒是基茨和沈轶，对这个数字全不在乎。

卡特低着头，唇角动了动，不敢做出更多表情。

虽然到了夜晚，但这不意味着楼里没有其他人在。

就沈轶等人所见，至少有两位数的研究员依然停在楼中。

詹姆斯和另一名人类血猎用电子设备记录下身边的情形。其中也有遇到其他研究人员的时候，往往是卡特和他们打招呼。至于詹姆斯等人，则和在电梯中时一样，侧过头，假装在低声交谈，不让自己露脸——主要是不让沈轶露脸。他有血族特色的过于白的皮肤、过于红润的嘴唇。联想到这个基地私下里在做的试验，恐怕那些研究员一见到他，就要露馅。

一路还算顺利。他们抵达了关押异种们的地方，入眼一片牢笼，其中少说有两三百个虚弱的异种。

沈轶在其中见到了尤瑟夫。

少年完全没有了和兰渡在一起时的活力。在失踪的时间，他迅速消瘦了下去。手臂嶙峋，面颊凹陷。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好像被磨去了所有意志。

沈轶的脑子还是有点发晕。他尽量让自己的思绪转动，想：兰渡看到这样的场面，一定会很难过。

想到兰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