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落了下来,滋润了人鱼的尾巴。
可天色灰蒙蒙的,往日总流光溢彩的尾巴也好像失去那份璀璨鲜亮。
海水开始翻卷,兰渡的手指扣着山石,再在上面留下与手指契合的一个个小洞。
他听着风声、雨声,好像又回到了沈轶到来的那一天。他一眼看到游轮上的沈轶,于是唱着歌,想要吸引沈轶的注意力。可他没有得到任何答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轶下到救生艇。
人鱼有掌控天气的能力,但那天的狂风暴雨完全不受兰渡控制。他后来想了很久,从传承记忆中挖掘出一条线索。从来没有见过的船,说着与其他人类不同语言的沈轶,也许当天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根本是另一个世界,所以才有那样的暴雨。
眼看沈轶被海水冲下,兰渡焦急地往前。他担心自己无法触碰对方,好在最终还是将人救下。
在拖着人类上岛的时候,人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遇到了自己的“水手”。
之前觉得“爱情”两个字莫名其妙。沈轶出现的时候,他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接下来的日子里,兰渡谨慎地观察着,学着传承记忆中的方式去“饲养”人类。
他不希望自己的人类离开,但哪怕有那么多前车之鉴,兰渡依然决定按照先辈们的经验,先去接触看看。
他细数着沈轶与自己相处方式与传承记忆中的不同,觉得两人也许能有与先辈们不同的往后。他不用操纵海浪打翻沈轶离开的船只,更不用独自一人回到深深海底,一条鱼度过往后漫长的生命。
然而、然而……
他的“水手”还是要走。只是他们之间,并没有背叛、欺骗。
海浪在咆哮,更片天地都陷入昏暗。
兰渡想要控制。
沈轶没有骗他,连他的求偶舞都拒绝。
他根本没有理由、没有立场生气。
不,他也不是生气,仅仅是伤心。
人鱼伤心着,还不忘问沈轶:“你要怎么回去?”
他想回到海底深处的“家”里独自安静,但他不能把沈轶一个人放在这里。
他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是怎样一副神情。
人鱼嗓音还算平静,可他的神色、五官……无一不在透露着他的心情。
沈轶不由地想到:他真的好爱我、好在乎我。
他安静片刻,忽然多了决心,说:“兰渡,我想和你一起。”
人鱼一怔。
沈轶说:“留在这里,我一定会后悔。可如果离开了,我依然不会高兴……你看,我就是这么贪心的人。我想去更多地方看看,但我也不想和你分开。”
人鱼的眼睛微微睁大。
这与他想象的完全不同,沈轶好像不是要抛弃他。
心情变化间,原本不受控的风雨迅速安静。厚重的乌云之间裂开一道缝隙,有阳光照进。
兰渡的身体倾向沈轶。他几乎是把自己贴到沈轶怀里,问对方:“你要我和你一起走吗?”
沈轶反问他:“你愿意吗?”
兰渡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他想说“好”,可最准确的答案是:“我不知道。”
从来没有离开自己领地的人鱼。
兰渡说:“人类有很多陆地,我没办法……”
沈轶说:“我可以不上岸,或者每次只上岸半天,只是看看。”
兰渡说:“中间可能要经过其他人鱼的领地。”
沈轶说:“你们是同族,哦,是有竞争关系吗?”
兰渡说:“对,他们会觉得我是去抢夺他们的领地。”
沈轶说:“我们尝试着沟通。实在不行的话,我们一起击倒他们?”
兰渡忍不住笑,说:“我和你吗?”
沈轶说:“人类有很多武器。”
兰渡面上的笑容更大了。更多阳光照在海面上,天空中甚至有了彩虹的影子。
他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会有很多领海!”
沈轶轻轻地“哇”了声,说:“那你就是‘海洋之王’了?”
兰渡谦逊,说:“也不是……”一顿,面上又多了一点骄矜,“可以是。”
沈轶笑起来,说:“我们可以造一条船。或者,我们给你做一个轮椅……”
兰渡:“轮椅?”
沈轶说:“假装你是一个行动不便的人类。不过,得要在下面装一个水缸。”
他的头脑活动起来,很快有了具体的构思。兰渡很有兴致地听他说,讲着讲着,两人干脆去一边砍木头,搭建出一个雏形。
等到“轮椅”沐浴在朝阳中时,兰渡轻声说:“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和你一起去岸上了。”
沈轶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愉快。
他说了一句“对”,又见兰渡转头看着自己。
兰渡说:“有些水手离开之后还会再回来,想要和其他人一起捉走人鱼。”
在沈轶的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