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剖开了讲。去年夏天,在东南亚时,陆景觉得自己只是做了很平常的事。但对靳容来说,陆景的作为,并不“平常”。
想想同行者们当时的态度,陆景很快领会了靳容所说的“眼神”。他设身处地去想,觉得的确,长期处在这种环境下,靳容怎么可能舒服?
——某种程度上讲,他们扯平了。
陆景沉默片刻,还是说:“靳……容哥。”
靳容又笑了,眼睛弯起。
他比陆景大了几岁,但纵向来看,依然年轻。这会儿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透出一股轻松、惬意的气质。
陆景看在眼里,心头压着的东西逐渐散去,也跟着微笑。
到此刻,才算真正放松。
“这才对,”靳容说,“不过,我觉得你请我吃饭应该更郑重一点。要不然这样,今天晚上,还是去我找的地方。改天,你再请我?”
陆景点头,“好。”
他有猜测,觉得靳容兴许已经定好吃饭的地方。后面一看,果然如此。
不过靳容带他去的并不是什么高档餐厅,而是一家私房菜馆。
进了门,就有人迎上来,直接叫“靳先生”。还提起,靳容之前已经预约了雅间。
靳容点了下头,面上没有之前那么多笑,变回淡淡的样子。
等到了雅间,不多时,前菜先上上来,是一道醉蟹。
服务生看一眼靳容,靳容挥了挥手。
服务生会意,离开了,靳容则说:“这里的醉蟹用的是老板自酿的花雕酒。”
陆景听着,尝了一口,“很鲜。”
“对,”靳容笑道,“等到九月、十月,蟹膏更肥的时候,味道还能再好。”
陆景:“现在就很好吃了。”
靳容:“喜欢就行,以后可以常来。”
他说得很普通。话音落下,又露出一个笑容。
陆景听着、看着,心头多了点莫名的温度。
这里气氛很好,整个私房菜馆坐落于一个老洋房中,外面红砖青瓦,内里的装修也精致典雅,边角处还有一台留声机。
桌上花瓶里插着一束娇嫩的月季,加上地毯、吊灯的布置,像是回到上个世纪。
靳容坐在他对面,讲完话后,又低下头吃东西,睫毛在他眼下扫下一片阴影。
他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气质温雅,有翩翩风度。
陆景开始由衷地替身前人高兴:不管是用了什么办法。总归,靳容可以重新站起来,真的是一件好事。
“笃笃”两声,有人敲门。
靳容:“请进。”
是服务生来上菜。前菜过后,是一道汤。往后副菜、主菜,用料多是时令海鲜,味鲜滋浓。
因还要开车,靳容没有叫酒。
一顿饭吃完,桌上的月季始终娇艳地开着。
离开前,靳容额外打包了两份醉蟹。他递给陆景一份,说:“明早可以配粥。”
陆景知道,这大约是因为自己之前表现出对这道菜的喜欢。
饭都吃了,陆景也就把袋子接过来:“谢谢。”
靳容说:“嗯。”很随意,“打算请我吃什么?”
陆景叹气:“原本准备去紫薇居。”
是一家离靳氏科技不远不近的高档中式餐厅,陆景前两年实习,都曾在这里请客户吃饭。
靳容笑了:“原本?”
陆景说:“现在我觉得,是不是应该请靳容哥去家里吃。”
靳容面上不显,耳尖却动了动。
他不动声色,说:“可以啊。”
靳容不缺钱,只缺心意。
“不过,”靳容又说,“‘靳容哥’听起来有点奇怪,要不然换一下?”
陆景:“嗯?”
靳容:“叫‘容哥’?”
陆景喉结滚动,“好。”
他们出了餐厅。
夜风吹来,带着一点浅淡而清雅的香气。
陆景循着香味看过去,看到餐馆外沿着墙种下的一排茉莉。小小的花朵洁白,玲珑剔透,在夜里静静绽放。
他说:“好香。”
靳容“嗯”了声,听到自己的心跳。
强健,有力。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拉近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让陆景能够坦然接受靳容对他的好。
靳容对这个夜晚非常满意。接下来,就是弄明白,陆景能不能接受和同性在一起。再有,如果陆景可以接受,陆景的爸妈又是什么看法?
靳容自己这边,倒是已经给父母打过预防针。他出车祸之后,爸妈对他的态度就从“健康快乐就好”,退化为“快乐就好”。听说儿子“也许”喜欢男人,靳先生、靳夫人的态度也很明确,无所谓性别,但儿子要找有共同语言、洁身自好的人。
又有人从餐馆出来,靳容没有在意。
他“严肃”地提醒,“在公司的时候,你还是叫我——”
陆景接口:“小靳总?”
“对。”靳容说,“不错,有默契。”
陆景唇角弯起。正要开口,一道嗓音从他身后传来,叫:“是陆景吗?”
陆景脚步一顿。
他回头,看向声音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