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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黛拉已经死了。
史黛拉已经死了,泰佐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他躺在属于自己的监牢里,面无表情的,直视着墙上连接着自己锁链的铁环。
他已经做了七年的奴隶。
好像都快要习惯了。
隔壁牢房传来铁链碰撞的声音,泰佐洛偏头看过去。
那是个因为眼睛颜色好看,所以被挖走眼睛的女人。
但泰佐洛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早就不会因为看见这种事而有什么情绪波动,因为这些事每天都在发生。
好像真的开始习惯了。
只是被挖走眼睛而已,不是还活着么,虽然他也不知道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他还活着呢,明明每一天都是地狱。
为什么是他活着。
而不是史黛拉呢。
地牢是没有光的,天龙人不会给奴隶多余的东西。
所以兀自发呆的泰佐洛,并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有人站在他隔壁牢房的外面。
直到那个人自己出声。
“……艾比?”
被惊动的泰佐洛猛的坐起,脖子与四肢上的铁链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赫佩尔没有理会一旁被吓到的男人,她震惊的望着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艾比。
原本柔顺的黑长发被撕扯得参差不齐,紧闭的双眼微微塌陷,无声的对赫佩尔宣告着某种信息。
赫佩尔直接扯开了拦在她面前的铁栏杆,快步走进去,半蹲下身子想要去捧起艾比的脸。
被触摸的艾比条件反射的向后仰了一下头,想要躲闪,但又及时的克制住了。
她努力的微笑起来,轻声的问赫佩尔:“请问,今天的工作是什么呢?”
“……今天没有工作。”
是举着火把走过来的泰格接了她的话,那火把照亮了泰格的身影,也照亮了赫佩尔的脸。
在这附近被关押着的奴隶们,都被火光惊醒,他们不可置信的看了过来。
一个鱼人,一个女人。
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奴隶们甚至不敢去想那个可能。
泰格将印着编号的钥匙串扔到赫佩尔旁边的地上:“他们的项圈都是有炸弹的,要用对应的钥匙打开。”
听到这句话,赫佩尔将视线移向箍住艾比脖子的粗铁圈。
看着那个镶嵌着炸弹的地方,赫佩尔的食指微微抽动了一下,她缓缓的拿起被扔在地上的钥匙串,找出艾比的编号,将她的项圈打开了。
铁制品掉落在地,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那声音重重的砸在泰佐洛的脑子里,把他的麻木砸了个粉碎。
……是了,这种奴隶的生活,怎么可能习惯呢。
每一天,每一天,过得都是猪狗不如的日子。
要进行“表演”供天龙人取乐,要拼命的劳动才能换得一口水喝,要给出行的天龙人当坐骑,爬的慢了就要挨鞭子,表情不好看也要挨鞭子。
但这已经是颇得宠爱的奴隶才能拥有的待遇,这已经是他能过上的,最好的生活了。
怎么可能习惯啊!!
泰佐洛不自觉得睁大了双眼,紧紧得盯着,那个被挖走眼睛的女人身上,逐渐被解下的锁链。
她是自由了吗??
她是自由了吗?!!
被紧盯的艾比也反应了过来,这个来找她的人,似乎不是平时的管理者。
艾比紧张得开始发抖,她看不见了,她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是认识她的人来救她了吗?是谁呢?真的是来救她的吗?
赫佩尔黑着脸,将手掌放在艾比的头顶,揉了两把她干枯的碎发。
人类果然是一种无法感同身受的动物。
在看见艾比之前,赫佩尔更多的,只是遵从着自己的本心,选择去做她认为正确的事。
她知道奴隶的命运有多么悲惨,她知道泰格对自己同胞的遭遇有多么愤怒。
她也愤怒,但她还能保有理智。
就好像是看到一场惨剧,她可以向遇难者施以援手,或是共赴一场向死而生的局。
她虽然愤怒,但这种愤怒远远不够,她是无法真正理解泰格的。
但当发现自己身边的人,也成为了这场惨剧的一员后。
赫佩尔才真正的与泰格有了共鸣。
她抚摸着艾比脸上的伤疤,对站在她身后的鱼人说道:“你说的对,大闹一场吧,有什么好遮掩的呢。”
在来这边的路上,他们两个人就如何劫狱小小的争论过一次。
原本赫佩尔是不赞同太快暴露的,她觉得信息差是很重要的战略资源,但是现在她无所谓了,她只想好好报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