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刘骁嘴上这么说,但是俞静好不怕他会回头算账。
毕竟她知道,刘骁不是这样的人。
她今年十八岁,刘骁十七岁,小时候的那些事,其实离他们已经有些远。
十年前的帐难道当真现在来算一算不成?
这样完全没有道理。
俞静好有恃无恐,很快把刘骁的话抛在脑后。
他们烤肉吃到兴头上,有人让丫鬟烫了几壶果酒过来。
难得聚在一起,加上心情不错,平常不碰酒的俞静好同样喝了一点。
果酒滋味甘醇、清甜爽口,一不小心便喝多了。
等到慢一拍反应过来,她人已经有些犯晕,于是懒在罗汉床上稍微缓一缓。
丫鬟打来热水帮俞静好擦脸擦手,心疼道:“厨房已经在煮醒酒汤了,小姐先歇一会儿,待会喝点醒酒汤,人会好受一些……奴婢方才该拦着您的。”
“难得高兴。”
俞静好摆一摆手,“你拦不住我,也没有人会怪你。”
丫鬟端着铜盆出去了,房间里剩下她一个人。
其他人在之前便到外面去打捶丸、玩投壶,她不怎么舒服,所以留下来。
一整个房间安安静静。
俞静好倚着罗汉床,外面雪停了,薄薄的日光从窗户照进屋里。
“吱嘎”的一声,房门被人打开。
以为是自己身边小丫鬟回来,俞静好懒着没有动,半晌余光瞥见一双锦靴。
视线往上,一袭玄青色暗云纹绣金线边锦袍。嵌蓝宝石玉带,白玉玉佩缀着宝蓝穗子,金冠束发……一张俊秀的脸,从前眉眼间的稚嫩在不知不觉中已然褪去。
俞静好看得刘骁片刻,笑了一下:“你怎么跑回来了?”
“来看一看你。”
刘骁负手站在罗汉床前,低头看着面前的人,又问:“好点没有?”
俞静好用力点头:“我没事啊。”
“真的没事。”
“我现在挺清醒的。”
通常情况下,喝过酒又不停强调自己没事的人,反而更容易被认为有事。
譬如,此时刘骁眼里的俞静好。
“这话听着就没有个清醒的样子。”
刘骁往前两步,离正倚靠在罗汉床上的人又更近一些。
俞静好觉得自己现在这幅懒怠模样不该叫刘骁看,多少不雅,却头昏脑胀,不想动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刘骁手掌扶了一下她的肩膀:“歇着吧。”
他掌下微微用力,俞静好倒回罗汉床上靠着。
四目相对,一个目光沉静,一个双眸水润、两颊酡红,似醒非醒。
“虽说和殿下小的时候便认识,有那么些回忆,但到底我年长一些,实在不该像现在这个样子……唔……殿下在面前,总觉得自己这幅模样有碍观瞻了。”
“当年教训我的时候,半分也不见外。”
刘骁瞥她一眼,“这会儿不过是人困乏了一些,就这样分生。”
“因为长大了啊。”
俞静好歪着头看着刘骁笑,“我十八岁呢,好些小娘子这个年龄都嫁人了。”
刘骁抿唇,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问:“那你呢?”
“什么?”俞静好微怔。
“既然别的小娘子这个年纪都该成亲了,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些事?”
刘骁不动声色,“总归会考虑吧。”
“考虑过……”
俞静好坦然承认,复道,“但是考虑也没有用。”
“爹爹和娘亲一直都告诉我说,不必着急,遇到合适的人比较重要。他们不怎么在意这些,所以我也安心……我感觉以爹娘的态度,我便是不成亲也不要紧。”
“殿下倒是有不少人帮忙操心这些罢。”
俞静好笑一笑道,“谁让你是太子殿下,你不着急,自有人帮你着急。”
“我的事儿,轮不到旁人插手。”
刘骁微微蹙眉又淡淡道,“你也不必幸灾乐祸。”
“哪里敢幸灾乐祸?”
俞静好脑袋轻晃,“不过确实想象不出来,太子妃会是什么模样。”
“你既说轮不到旁人插手,想必自己有主意……”
“能找到自己真心喜欢的自然最好。”
刘骁闻言,沉默了一下。
他视线从俞静好的脸上移开,语气平静说:“已经找到了。”
“找到了?”
俞静好满脸惊奇,随即低头含笑道,“真好奇,可惜殿下大概不想说。”
“那个人知道殿下的心思么?”
刘骁一双眼睛望向窗外欢声笑语的众人,回答:“不知道。”
“殿下怎么不说?”
俞静好沉吟中道,“这种事总是得有一个人主动才行,否则……”
谁也不说,如何互相知晓心意?
没得要白白错过。
“因为不确定她是不是和我有一样的想法。”
刘骁眸光微闪,顿一顿,“也不确定会不会吓到她,或者不被她接受。”
俞静好疑惑:“殿下为什么会这么说?”
“不曾确认对方心意,又如何晓得会得到什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