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清醒的时间愈发的短。
而他昏迷的时间, 却慢慢推长了。
天色一直未曾放晴,细细地落着雨, 燕帝一边忙碌今年马上就要到来的水涝大灾, 一边时时关注国师的情况。
他本还有些怀疑白胥华的能力, 可是在发觉他人都无力判断国师的情况,甚至所学医理与国师的情况全都对不上之后,便没了这些怀疑, 只把白胥华当最后一根稻草抓着,面容时时都是愁苦的。
——他年岁已大, 若再这么熬下去, 怕也是要出事的。
白胥华犹豫一二, 提醒了他, 可惜燕帝身上的担子,又哪里是说放,便能放的呢。
国师病重的这一段时间里, 燕帝也安排了人手去查询吕国地宫的事宜,总领此事的人,是位刚过不惑的中年人。
他虽然已有三十, 面庞看着,却依旧是只有二十岁的模样, 颇为英俊阳刚。
这叫白胥华登时便生出了不详感觉。
他与燕帝一提, 燕帝却因手下人手不够而为难愁茫, 他见到燕帝这般模样, 便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只将原本要下的命令换了一二, 与阮酥玉给去一些误导。
雨停之时,已经是一月之后了。
燕帝肉眼可见地苍老了不少,太子殿下却仍旧是那个贪玩的稚嫩童子。
他虽然察觉到了宫中紧绷的气氛,乖巧了不少,但到底也是没有什么大的进步可以称耀。
宫里的人面容上,都挂上了愁绪。
这一段时日以来,国师的情况数次危机,几乎就要彻底断了命,却又被白胥华硬生生将命提了回来。
但他却也只能做到这般。
国师身上的鳞片已经脱了个干净。
饶是他身上的血恍是流不尽,一月折腾下来,此刻的皮肤也苍白得像是新出的纸。
他出乎意料的没有消瘦,身上的肌理,甚至隐约有更加紧实的感觉。
这叫白胥华隐隐生出了另一个念头。
大庆六十七年。
国师薨。
国师的宫殿换了新主人。
白胥华命人打造了一尊华贵玉雕棺,将其投入水池之中,不时往水池里倒入熬制的汤药。
除了国师大殿中的水池,其他地方,都被白胥华命人填了,整个宫殿,一反之前的琳琅满目,珍宝都被收好,绸帐都换了素净的颜色。
等到事情都处理好,便已经到了燕国祭天的日子。
燕帝命人送来了赶制的国师华服。
以玄色为底,上以金银丝线,绣上满目玄文。用玉石珠宝雕成小件挂饰,细密坠满每一处。
衣饰细华单薄,层层叠叠二十七层,穿在身上,只叫人沉重,却不觉闷热。
可谓是再华美奢侈不过的景象了。
——这是燕帝的一次试探举动。
国师初薨,他是在燕帝的恳求之下成了新的国师,但若他没有国师有的本事,那这个国师,自然也不能当。
阮酥玉不知晓其中的渊源,她还以为白胥华早就该与燕帝达成了什么协议,此刻只欢欣道:“这衣服真真好看,师父穿了,定然会更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