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胥华此话一出,楚子徽便怔住了。
他道:“我可能看看你的手?”
心中却道——他竟是会剑。
他尚且记得,他们二人初见时,他恍惚间见到的景象,就是位持剑少年。
与白胥华一般无二的模样,虽然都有同样的,仙人一般淡漠无尘的姿态,却更多了些生气。
他眼里有山水,有春花,有风月。手中持剑,少年意气扑面而来,可谓是鲜衣怒马的肆意风流。
他会剑。
白胥华犹豫了一瞬,便伸出了手去。
他的手骨肉均匀,五指修长,手心手背几乎是同样的颜色,像是莹润通透的玉石。
可谓是好看极了。
楚子徽见过许多人的手,但是像是这般好看的手,也只此一双罢了。
可这双手上,却没有用剑该生出的薄薄细茧。
楚子徽轻轻捏着白胥华的手,他有一种想要将其握紧的谷欠望,却又忍耐住了,只是道:“痛么?”
白胥华道:“尚可。”
楚子徽微微凑近了,他屏住了呼吸,想要靠近眼前这人。他的眼神一直落在白胥华的手掌上,似乎受了引诱一般,想要去亲吻那只玉石一般的手,却又在最后一刻停住了。
车厢内的气氛变得有些怪异,带着一点暧昧的旖旎。白胥华察觉到了,他轻轻皱了皱眉,露出一丝不适的神色来,往回抽了抽自己的手。
楚子徽却没有松开。
他道:“胥华……”
却只叫了一声,就松开了手。白胥华微微蹙眉,道:“嗯?”
楚子徽却没有话说了。
他微微沉默,片刻之后,方才轻声道:“挑断了手筋,手还是可用的么?”
他轻巧地转过了话题。
“若是常人,自然是不可用的。”
白胥华这般回答。
这已经是一句极明显的暗示了。
——若是常人,被挑断了手筋,手自然是不能再用了。
而他却可以。
这便是拐着弯儿地告诉楚子徽——他不是常人。
不是常人,身上自然也就会有些异于常人之处。
就比如他用剑,手心却没有茧子;就比如他被挑断了手筋,这双手却还是没有废。
这话说起来,本该是极高傲的。可是由白胥华说出口,却仿佛本该如此一般,再自然不过。
楚子徽道:“那父皇寿宴之时,便要麻烦你了。”
白胥华微微摇头,他道:“我也有我的私心,不必说谢。”
他的私心是什么?
自然就是红袖了。
楚子徽眼里暗了些,语气却毫无波澜,若白胥华真的是个看不见的瞎子,怕是就要被他骗过去了。
他道:“你这般的人,能有什么私心?便是真的有,你帮了我也是真的,此番也是劳累了你,怎能不说一声谢呢?”
白胥华看他一眼,他双目黑沉,且无一丝光亮,映不出眼前景色。
这样的人,却有这么一双眼睛,实在是一件叫人极叹惋的事情。
楚子徽自然也是这般认为。
然而他虽叹惋,心中却也不乏有一丝庆幸。若是这人的眼睛真的好了,那这人用这双眼睛朝着他看来时,他怕是再也隐藏不住心中波澜,维持不住此刻的君子表象。
且若是真的如他所想的那般,事实当真那般荒诞的话——他怕是一丝机会都不会有了。
他既为了白胥华的眼睛而憾惋,又为了这一点缺陷可以利用而喜悦,这心思实在太过卑劣,叫羞愧的同时,却又生出可以抓住这人的暗喜。
要是能得到他,便是将心肝整个染黑,也是可以的。
车架不多时便到了武安王府。
楚子徽先下了马车,又伸出手来,握住了白胥华的手,小心翼翼地引他下来。
白胥华的发已经干透了,披散在肩头,那发间的红梅花瓣竟是未曾全落,依旧有些夹杂在发间,叫他像极了梅花化形的妖君。
楚子徽微微一顿,他伸手没入了那头漆黑茂密的长发,带走了其间的点点花瓣。
他的动作轻极了,轻的几乎像是抚摸。
白胥华将他的神色映入眼底,他转过脸来,眼神依旧是空茫的,神色却带了一丝极浅淡的疑惑,开口道:“何事?”
“你发里有朵梅花,”楚子徽收回了手,他看向白胥华的神色不再掩饰,眼里的情愫清晰而明了,若是有人见了,定然是一眼就能看出他到底是抱的什么心思。
白胥华将他的模样看在眼里,却只是轻轻皱了皱眉,似乎对此有些不适。
楚子徽看得出来,这人对自己依旧是极排斥的,但饶是如此,这人却也未曾说出什么重话来。
只道:“……多谢你了。”
这话里带着隐隐的无奈,白胥华接着道:“日后,你还是直接告诉我好些。”
楚子徽从善如流,应了下来,他道:“日后定不会如此了。”
但到底会不会,到底还是他说了算的。
两人进了门,便有等候多时的侍女将大氅奉上,楚子徽接了过来,便将厚实的大氅披在了白胥华身上。
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