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连着阴沉了好几天,寒风伴着小雪,嗖嗖直往人骨头缝里钻,冻得人全身都隐隐作痛。
到了皇太后六旬万寿节这日,难得是个大好的晴天。云瑶一大早就坐上马车,进宫去给皇太后贺寿。
到了城门口,苏培盛已经远远等着,见到她的马车前来,忙迎上来打了个千,恭敬地道:“云格格,贝勒爷已经先进了宫,差奴才前来这里等着格格,说让格格等会随着福晋一起去慈宁宫太后娘娘处磕头。”
前两天胤禛就差苏培盛来过,说要接她回府,到时候早上好与福晋一起进宫磕头,不过却被云瑶搪塞了过去。
她从没有打算回府去,皇太后寿辰康熙准备了一堆庆贺仪式,她没有品级无需去跟着命妇磕头,皇太后也不会怪罪她。
胤禛这份不想让人见到他妻妾不合的心情云瑶能理解,只是她与福晋之间,隔着吴嬷嬷的生死,这份心结估计难以解开,两人见面也是面和心不和。
不过既然胤禛又派了苏培盛前来,她也就没有多说,点点头问道:“福晋现在何处?”
苏培盛回道:“贝勒爷让福晋在府里等着,等奴才迎到格格时,再差人回去告知福晋一声,坐马车出来好与格格在午门处汇合进宫。”
云瑶说道:“那走吧,这么冷的天,可不敢让福晋等着。”
苏培盛应是,他身边跟着的小太监已经一溜烟儿赶回去报信了。
马车继续行驶,姚姑姑放下车帘,笑着道:“许久未回京城,外面看着竟眼生起来。”
云瑶倒不怀念,不是皇太后寿辰,她也不会回来。今年是皇太后的整寿,康熙非常重视,宫里举办了筵席庆贺,进宫贺寿的马车已经排起了长龙。
云瑶坐在马车里,等着马车一步步往前挪动。苏培盛又跑了来,大冷天居然跑得额头微微冒出了细汗,神色也微微有些焦急:“格格,福晋的马车已经排到了最前面等着,外面天寒地冻,站在外面等会冻得受不住。
奴才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让福晋站在外面等着,格格你看......”
云瑶当然没那本事让福晋等着她,也做不出让人在大冷天里干站着等她的事。她见苏培盛一脸懊恼自责,微笑着说道:“你让福晋先去慈宁宫吧,等下我自己进去就是。”
苏培盛松了口气,又跑回去给福晋回信。云瑶下了车之后,太阳虽明晃晃耀眼,一股子寒气却扑面而来,还是差点儿没把她脸都冻僵了,忙把风帽又裹紧了些。
前面道上丫鬟嬷嬷搀扶着主子,三三两两走在一起,看来大多都是赶着进宫磕头的命妇贵人们。
云瑶看了看许久未见的绿瓦红墙,即刻愣住了。福晋直挺挺站在那里,不知道是被冻僵了,还是本身就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看着她。
苏培盛耷拉着脑袋站在她身后,另外一个眼生的嬷嬷与丫鬟也垂头丧气站在另外一边。
云瑶心里长叹一声,福晋对别人严苛,对自己更严苛。她上前福了福身见礼,“对不住,让福晋久等了。”
福晋神色冰冷,说道:“贝勒爷千叮咛万嘱咐,说你与其他妯娌们都不熟,得在旁边提点着你一声,断不能丢了贝勒府的脸面,我又岂敢不等你。
你从庄子里一大早辛辛苦苦赶来,迟了也是情有可原的事。今儿个是太后娘娘的六十整寿,还是别站在道上,快些走吧,让人见到未免觉得轻狂。”
福晋夹枪带棒说了一通,转身由嬷嬷与丫鬟搀扶着往前走。云瑶看了一眼满脸郁闷的苏培盛,似笑非笑没有说话,抬腿跟了上去。
长兴抱着包袱与贺礼,姚姑姑也要上前搀扶云瑶,她低头笑了起来,推开姚姑姑的手臂,说道:“姑姑,可别,还没有到那个岁数呢。”
这时,一个小太监小跑着迎上来打了个千,他冻得鼻头都红了,恭敬递上个热乎乎的暖手炉,扯出满脸的笑说道:“奴才在慈宁宫当差,嬷嬷特意差奴才前来等着云格格,格格冷着了吧,这个手炉嬷嬷嘱咐奴才给你带了来,还热乎着呢,你拿好了。”
福晋停下脚步看着他们,脸不知是被冻的还是本就如此,此刻已经像是尊没有人气的石像。
她静静看了他们片刻,然后猛一转身,脚步踉跄了两下,被嬷嬷与丫鬟忙扶住了才没有摔倒。
苏培盛松了口气,忙上前道:“格格,这儿已经没事,奴才这就回去贝勒爷跟前伺候。”
云瑶跟小太监也打过几个照面,笑着点头让苏培盛躲开了。姚姑姑上前掏出个荷包塞到他手里,笑着说道:“这么冷的天,辛苦谙达等了这么久。”
小太监捏了捏荷包,随手塞进了袖子里,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连声道:“不敢当姑姑的一声谢,嬷嬷特意嘱咐了又嘱咐,说云格格是贵客中的贵客,让奴才一定不能怠慢。”
云瑶笑了起来,今天京城里叫得上名号的贵妇人只怕都来给皇太后磕头了。
可真正能到皇太后跟前磕头的,不是福晋侧福晋就是宗室近亲,再加上康熙亲信大臣的夫人们,她算得上哪门子的贵客。
小太监弓着身子在前,本就是嬷嬷特意叮嘱要迎接的贵客,又得了丰厚的赏银,自然万般乐意卖她一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