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清风穿林而过,惊落树叶上攒聚的晶莹水珠。
‘滴’
脸颊上忽然传来的一点冰凉触感,唤醒了趴伏在树下昏睡的女人。
被泪腺分泌物黏连的卷翘眼睫,犹如墨色蝶翅,不住震颤抖动。良久,膀肿未消的眼皮才好不容易撕开一条缝隙。
阳光被繁茂的树叶遮掩,四周的光线暗淡而柔和。可就算如此,甫睁开眼的女人,那尚未聚焦的瞳孔依旧被刺得一缩。
映入眼中的景象,就好比是在看一个遮天的万花筒,大片大片色彩斑斓的光团颠来倒去地变幻着,直把人看得眼晕。
女人迟钝地眨了眨眼,半掩在眼皮下深茶色的眼珠仿佛蒙着一层水膜,看起来雾蒙蒙的。
意识还陷在昏沉蒙昧间,所有的肢体行为几乎都出自于本能。
只见女人双手撑地,艰难地支起上半身,她先是摇晃了几下脑袋,然后才拖着虚软无力的身体朝距离最近的一棵大树爬了过去。
“呼……”
背靠坚硬的树干,凌音长出一口气。
其实,在爬到半程的时候,凌音就完全清醒了。多年在末世讨生活的习惯使然,让她在清醒的同时立刻绷起了神经。
后半程,凌音一边爬一边谨慎侦查周围的环境。
目光所及处具是一人无法合抱的大树、葱茏的灌木以及不知名的野草野花。除了时不时的有细碎的虫鸣声传来,她所身处的这片天地十分静谧。
应该是刚下过雨,空气和地面都还很潮湿,吐纳间尽是湿漉漉的草木气息。
确定身周环境大致无虞,凌音略微松懈下来。
倚靠着树干休息蓄力的她,做了几次深呼吸。与印象中永远带着腥臊臭味的空气不同,涌入肺腑的丛林绿氧清新沁凉,既醒神又解乏。
回想起刚刚那场惊心动魄的高空急坠,凌音仍会不自觉地感到头皮发麻。尤其是在她侦查环境的时候,发现她的坠落点旁边就是一大丛长满长刺的矮灌木,那一瞬她当真是后怕不已。
假如她先前的坠落过程有分毫的偏差,就算之后有缓冲,一头扎进那丛尖刺灌木里只怕多半也是凶多吉少。
也是幸好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假如。
拉回飘远的思绪,凌音垂下眼帘,认真打量起了现在的自己。
她的身上穿着一件纯黑色的连体束缚衣。大概是为了达到紧缚双臂的效果,束缚衣的两条袖子被设计得奇长,可以在双臂交叉于胸口的情况下,向后绕过双肩再交叉缠在腰上,还能绕腰两圈有余。
凌音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手从袖子里伸出来。被她撸起的袖子层层叠叠的堆在手臂上,看着好不壮观。
凌音用手指捻了捻束缚衣的布料,指下的触感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但是,凌音可以肯定这种布料有着极佳的防水性能,毕竟她可是在濡湿的地面上趴了许久,这衣服却没有半点渗水的迹象。另外,这种布料应该还防尘。她爬行时沾上的泥污,只要用手轻轻一掸一擦就没了。
似乎还有一定的保温作用,虽然没什么弹性但很结实也透气……凌音对指间的布料颇有些爱不释手,甚至下意识地想到,如果把这种布料拿去黑市上卖,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想到这里,凌音一怔,旋即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她穿越了啊!
她和那个残酷的、遍地丧尸的世界已经不会再有任何瓜葛了。
松开手里的布料,凌音继续对自身的探索。
手指随着视线抚上自己的腰腹中线处,那里原本有一粒扣子,用于固定紧缚手臂的袖子,是整件束缚衣唯二的两件装饰物之一。不过,它现在已经不见了,或者更准确的应该说是,它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所以功成身退的消失了。
坠落的最后一刻,原本已经闭上眼的凌音又睁开了眼。
不是不怕,而是不信自己会这样死去。
也正是因为她的这份胆量,让她亲眼见证了一场奇迹,一场扣子大变戏法的奇迹。
凌音至今仍有些难以置信,只一粒小小的扣子竟然能在瞬息间膨胀成那么大足以卸掉她全部冲劲的气泡球。
当时当刻,她周身都被虚无缥缈却有着明显上浮力的灰黑色气体包裹,然后在她触地的瞬间,气泡球噗的碎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实际上整个大变戏法的过程短暂不过瞬息,可是凌音却把每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就像慢镜头回放一般。
“它的作用是缓冲,那么你呢?”凌音喃喃着看向胸口正中剩下的那粒扣子。
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一闪而过,可惜凌音没有抓住。
关于身上这两粒扣子的用途,凌音觉得自己应该得到过相关的信息。只不过,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情况不太好。她现在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在死前可能已经神经错乱,或者她就是因为神经方面的疾病身故的。总之,凌音刚穿进这具身体的时候,不但脑子涨疼得厉害,还幻听,耳边总有一个狂乱的女声在哭嚎,要不就是胡言乱语喋喋不休。
那个穿厚底靴的典狱长除了宣布任务以外,应该还说了不少有用信息,无奈凌音当时的状态一会儿疯癫一会儿昏睡,清醒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