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那种窒息的悲伤,似乎——仅是做了一个简单的梦。
她的皮肤表面泛起一层冰蓝色的神光,在月光下,裹着每一根汗毛,毛绒绒的。
范岚明白了。
是容沐的神光护住了她,大约和以前一样,用神光抵消了神赋天眼的消极影响。
神光化作细细密密的光点,仿佛光的尘埃,在空气中飘飘荡荡,落到容沐身上,融入他的皮肤——就像神光将她和容沐连了起来。
容沐闭着眼,睫毛纤长细腻,在眼睑下遮下弯弯的阴影。
容沐很美,但范岚觉得,并不是白煊说的那种惊心动魄的美,而是美得安静,美得温柔。
他总是温柔地笑着,温柔地看着大家,温柔得仿佛一抹月光,仿佛一缕微风,可是,就是这样的温柔,让人觉得无比安心。
范岚虽然不是什么强悍无比的存在,但她几乎不在人前流泪,即便是她死的那天,也没哭过。
老妈说,大约是因为她太懒了,所以懒得哭。
范岚觉得也有道理,因为她懒,她总是回避那些激烈的感情,懒得处理那些感情带来的后遗症——愤怒、痛苦、憎恨、嫉妒,所有这些激烈的感情,最终都会带给人无穷无尽的倦怠感。
她小学时曾因为和一个同学吵架,回家睡了两天两夜,吓得老妈差点叫120,醒来后,她只有一个感觉,累。
从那之后,她就懒得和别人吵架,甚至,会不自觉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二十多年了,她一直控制的很好,直到今天,几乎是她第一次失控。
善文成的记忆肯定有影响,但范岚觉得,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当时出现在她面前的是容沐。
看到容沐的那一瞬间,她就忘记了所有,等她反应过来
的时候,已经扑到了他的怀里。
范岚这时候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神祇如此崇拜容沐。
大约是因为,他的温柔,就是三界最强大的力量。
容沐的睫毛微微抖动,睫毛上的月光滑下来,落在他的唇瓣上,范岚的目光随之移了过去,他倏然抿紧了唇,耳朵泛起粉红。
“你在装睡啊。”范岚笑着说。
容沐睁开眼,却不敢看范岚,只是低敛着睫毛,盯着窗台上范岚的影子。
“没、没有……”
“容沐,”范岚轻声说,“今天,谢谢你。”
“你、你没事了吗?”
“嗯。”
容沐扬起睫毛,看着范岚几秒,笑了。
他美得就如同月光凝成的花瓣啊。
范岚捂住了胸口。
“嗯咳,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二位。”姬丹倚在门框上,手里甩着文件夹说,他的表情很怪异,眼皮一个劲儿的咔吧,仿佛得了沙眼。
不过比起身后两位,他还算正常的。
计隗脸拉得跟长白山一样,离泽毛都炸了起来,仿佛一条鸡毛掸子。
容沐腾一下站起身。范岚问:“你们那是什么表情?”
“辣眼睛的表情。”离泽跳到容沐肩膀上,横了范岚一眼。
范岚:“……”
计隗噔噔噔走过去,环抱双臂坐在办公桌后,一言不发。
“咳,说正事,”姬丹翻开文件夹,“善文成隶属不周山脉,跨脉调取功德簿花了一些时间。不出老木所料,此人的功德值很高,家族功德值和累世功德值都接近圣人,他历经十世,十世行善,如果不出意外,再过三世,便可位列仙班,所以,他的记忆才会对神赋天眼有如此大的渗透力。”
离泽:“那他这辈子还混这么惨?”
“白煊查过生死簿,善文成三十岁之后创业成功,大富大贵,一生顺遂,子孙满堂,寿终正寝,命格十分尊贵。”计隗说,“但是——”
范岚:“但是什么?”
计隗看了范岚一眼,“他生死簿的记录变成了金字,判官们去查的时候,只剩下模糊的字痕,很快就消失了。”
范岚愣住。
“啥意思?”离泽问。
“生死簿以曼珠沙华为墨书写,本应是红字,若变为金字,只有一个可能,他的命格
被改了。”姬丹说。
“谁改的?”范岚问。
“不知道,”姬丹说,“但是,有能力更改生死簿的,起码是位居天庭高位的上神,比如三界司命局主神、玉帝,或者——”
“上古之神——”容沐说。
姬丹挠了挠脑门:“三界现存的上古之神,除了老木你,就只有——”
容沐:“容凌。”
“那家伙不是已经魂归大地了吗?”离泽问。
“生死簿更改时间是上月10号,就是范岚被抓走的那天。”计隗说。
范岚背后一阵阵发冷。
这意味着什么?
是不是他们忽略了什么?!
“还有一个诡异的地方,”姬丹说,“善文成奶奶的生死簿也被改了,死期提前了三个月,具体死亡时间,就是范岚进入天缘圣教那天凌晨。”
整个办公室一片死寂。
范岚脑袋隆隆作响,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自己的声音。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