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措觉得这个世界对他真的非常不友好。
流苏耳环好似现在才看清他的模样, 目光落在他的剑上, 藏在面具下的脸上露出恍然的表情, 说:“原来是白骑士家的小子,你说我现在杀了你会怎么样呢?一定会很有趣吧。”
唐措拄着剑, 只盯着他, 没说话。
流苏耳环继续道:“杀你可比杀大公有趣多了, 我想那位大公也一定宁愿死的是他自己,而不是你。”
唐措明白他什么意思。
法兰只是百花王国属内的一个公国, 如果西奥多死在这里, 他的家族一定会追究法兰王室的责任。更何况, 这个匣子是被当做大公的谢礼送过来的, 原本被刺杀的也是大公。
这一招确实妙。
唐措却更好奇这个人跟教派是什么关系。他这么厉害,如果由他来对大公动手,他们根本不可能有救人的机会。
大约是他的目光太直白, 流苏耳环蓦地笑了,“我很喜欢你的眼神,跟你的哥哥很像。”
可他表达喜欢的方式就是——杀了你。
强大的魔法攻击再次袭来,唐措这次却没办法再避过了, 只能用裁决之剑硬接。硬接的后果就是他又吐出口血来, 全身像被碾碎一样的痛。
“咳、咳……”他单膝跪地, 拄着剑的手都在颤。
靳丞想出手, 可他的技能列表和装备栏几乎都是一片被封印的灰色, 而他的手刚碰到小竖琴的琴弦, 流苏耳环便看了过来。
“如果我是你, 就不会动。”
靳丞:“或许我们可以谈谈条件?”
流苏耳环:“你觉得你有什么条件可以跟我谈吗?”
靳丞:“看您想要什么。”
流苏耳环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久久都没有回答,而那伞尖已经提起,对准了唐措。
生死一刻。
所有的空气仿佛都被压缩在方寸之间,不是无法呼吸,而是那空气已经完全堵塞了气管,不断膨胀,挤压着血液原有的位置,让人的大脑无法思考。
服务台的小姑娘战战兢兢地捂着嘴不敢出声,被靳丞清出魔法阵的其他人也似被掐住了脖子,一个个定在原地动弹不得,仿佛砧板上被拍晕的鱼。
一滴冷汗从唐措的额角滑落,他直觉靳丞的语言交涉可能并不管用。果然,流苏耳环复又看过来,说:“现在这个时候,还是杀死白骑士的后裔更让我感兴趣。”
他在笑,而唐措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不过无论是唐措还是靳丞都不是轻易放弃的人,作死和认命完全是两回事。
唐措仍旧盯着流苏耳环,属于西奥多的眸子没有那么的黑白分明,但眼中的执着是如出一辙的。
在那伞尖的威慑下,他握着剑柄的右手悄悄下滑,利刃割破掌心,鲜血瞬间流淌。
这叫赌。
在所有的带有奇幻色彩的故事里,无论东方的还是西方的,血液都是能唤起更强大力量的重要媒介之一。
西奥多的血滴在裁决之剑上会是什么效果?
唐措不知道,但他可以赌。
鲜血顺着裁决之剑流淌而下的时候,流苏耳环挑了挑眉,张嘴发出一个音节,绚烂的如万花筒般五彩缤纷的魔力便在那伞尖汇聚。
下一瞬,魔法的洪流向唐措席卷而去。
靳丞却也在这时动了。
手指迅速波动琴弦,原本用在弓弦上的那一招音波攻击被他强行嫁接过来,“铮——”琴声中,锋利的蛛丝做成的琴弦割破他的指尖。
血珠飞溅,又被声波震碎。
强大的声波同魔法洪流撞在一块儿,似风搅动晚霞,美则美矣,骤然爆开的劲气却将所有在场的人全部震到吐血。
“轰!”地面寸寸龟裂,魔法阵的暗金光芒疯狂闪烁,将大部分冲击吸收,但似乎也无法完全抵挡。
唐措咬牙。
将裁决之剑用力刺入身前地面,将自己牢牢定在那儿。与此同时手掌用力握住剑身,鲜血几乎将银剑染红。
“铮——”又一道琴声,二次冲击。
靳丞本人却没有去救唐措,反而朝着流苏耳环冲去。快要近身时他弯腰利落地从靴子里抽出一把短匕,寒光乍现,匕首飞出。
这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三秒时间内。
“滴答。”一滴鲜血从唐措的手腕滴落在地,发出轻响。轻响在他耳边无限放大,魔法的洪流亦近在眼前,而这时——裁决圣辉终于再次暴涨。
强烈的白色圣光与璀璨的魔法洪流撞击在一起,其中还夹杂着琴声的余音,刹那间,整个二楼都被席卷在内。
唐措失去了视觉,很快也失去了听觉。五脏六腑好似都充斥着破裂的血管,屏蔽了他所有 的感知。他只能紧紧握着自己的剑,用尽全力不被击倒。
这个过程很漫长,但也可能仅仅只过了一瞬。
一瞬过后,“哐铛”窗户的破裂声强行插入。
“伊索!”冰冷的怒喝伴随着温暖降临。
唐措勉强睁开眼,看到一个熟悉的光环套在自己身上。他不敢张嘴,怕泄了这口气就倒下了,但他的目光还能看到那个穿黑礼服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