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周凯离开了了办公室，竹言奚坐在椅子上，透过拉高的卷帘窗看到他去位置上收拾了东西，心里其实并不好受。

周凯家情况不好，他母亲病重，急需二十万的手术费，会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

但错了就是错了，她不能将出卖公司利益的人留在公司，可周凯已经四十多岁了，而且他还有个刚初中的儿子，老婆是全职太太，可以说一家老小，全指着他的工资，一旦他身上背着这样的污名离开，这个圈子里没有一家公司会继续用他。

竹言奚蹙了蹙眉，起身走向总编办公室。

“进。”

路总编看着进来的竹言奚，便关心道：“言奚，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身体不舒服？”

“我没事，总编，关于杂志泄密这件事情，我已经找到泄密者了。”

路总编点头：“我知道，周凯，我已经看到了，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出真正的凶手，你做的很好。”

“不是。”竹言奚恳求道，“我是有个不情之请。”

路总编眉眼一挑，像是已经预感到一般：“你是想替他求情？”

“您都知道了。”竹言奚敬佩的看着她，“我调查过周凯的家庭，他这么做，也是因为要给母亲筹措动手术的医疗费，我知道公司不可能留下他，但能不能让他自己辞职，这件事情不要公开，否则他在这个圈子里就混不下去了，就当是给他个机会吧。”

“是他和你说的？”

“不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是我觉得应该给他个机会，我想如果不是因为他母亲，他是不可能这么做的。”

路总编闻言，却摇了摇头：“这事儿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呀，”竹言奚追问，“难道一个人犯了错，连改过自新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路总编解释：“不是我不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而是我没有这样的权力，这件事情我已经上报给总部，总部会出通告，具体怎么出，要看总部的意思。”

“总部？那就是唐氏集团？”

路总编点了点头：“现在我们是子公司，做什么事情都需要向上级报告的，如果你真的想给周凯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得经过唐氏同意才行。”

“……”

“你脸色看起来很差，要是身体不舒服，今天就先回去休息吧。”

竹言奚讷讷不语的离开了路总编的办公室。

所以绕过来绕过去，最后还是要去求唐莫辞？

竹言奚自然是万般不愿的，头好像更疼了，她将胳膊肘撑在椅子扶手上，用力按了几下太阳穴，外面，周凯已经收拾好东西，抱着整整一箱子的东西。

大家都站在旁边，窃窃私语，却没有人上前和他说一句话。

他也欲言又止，最后，朝着竹言奚的办公室方向鞠了个躬便离开了杂志社。

竹言奚却是见不得这样的情况，别开了头。

周凯走后，办公区内就炸开了锅。

“真没想到，竟然会是周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对啊，平常看起来那么老实的人，结果背地里竟然……居心叵测啊。”

“谁说不是呢，装的勤勤恳恳老实巴交的，转头却把我们所有人都给卖了，亏得我们还以为他不容易，真是瞎了眼。”

……

周凯走后没多久，竹言奚也拎着包离开了办公室。

她觉得很累，头晕，需要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跨出大厦，阳光照在身上的那一瞬间，她眯了眯眼，然后就看到前方一个老汉艰难的拉着装满纸板废品的三轮车上桥，桥的坡度很陡，他上去一下，很快又被拉下来，周围的人来来往往，却没有人停下来帮他一把。

只有周凯，将手上的纸箱子往地上一放，便在后面用力使劲，没多久，三轮车便拉上了桥，老汉走了，周凯才折回来，抱起地上的箱子默默往前走。

他的生活其实也很难了，但是他还是保留着最初的善心，竹言奚的心，仿佛被攻陷按了最柔软的一角，她觉得这样的人，应该值得被生活善待吧。

所以她拿出手机，按下了唐莫辞的电话号码。

但是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那边没有人接听，最后自动挂断。

她又继续打，接连好几次，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电话突然有人接了，温柔甜腻的女声从那边传来：“喂，我是苏碧倩。”

苏碧倩？竹言奚拿开手机一看，确定自己拨打的是唐莫辞的号码，接电话的却是苏碧倩……

“是竹主编啊。”苏碧倩看着她的电话号码，便抿唇轻笑，“你找莫辞？他正在洗澡呢，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就告诉我吧，待会儿我替你转达。”

大白天的洗澡……

竹言奚不是傻子，怎会听不出苏碧倩的话外音，只觉得阳光照在身上，也驱赶不了她内心的寒意，她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