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折子,她便没有打扰,只管盘腿坐到了软榻上,在心里琢磨着这纸条的意思。
看上去赵昆死了该是件大事。
二皇子经营多年,树大根深,这些日子朝堂上对他的党羽诸多打压,但依然未能完全根除。
但是任谁都看得出来,二皇子完了。
孔陆杀的他节节败退,无论死生,最后不过都是个死罢了。
所以他现在到底是人还是尸体,其实已经不算什么紧要了。
偏偏周美人慎之又慎的把这张条子递给自己……
阮瑶知晓,周美人是个聪明人,之前能放弃自戕转而紧紧抓住了东明宫这棵树,显然是有主意的。
自己能想明白的事情,没道理周美人不懂得。
....
可她依然要把这件事情提前告诉自己,便显得奇怪了。
阮瑶想不明白,下意识地看向了赵弘。
可很快就想到,今日是单纯无垢的小太子,而不是那个运筹帷幄的大殿下。
于是就想着,是不是该把事情放到明天再问呢。
结果正想着,就瞧见赵弘突然趴在了桌上。
这下把阮瑶吓了一跳。
赶忙下了软榻,鞋也顾不上穿便跑过去,伸手扶他,嘴里连声道:“殿下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坦?”
小太子丢了笔,紧闭双眼,直接靠到了自家瑶瑶怀里,小声嘟囔:“不舒坦,不舒坦极了。”
阮瑶便拢着他,温声哄道:“那我去喊顾大人可好?”
“他治不好。”
“那殿下与我说说?”
而后,就瞧见赵弘拎起了一个折子,气呼呼的往旁边一扔:“那些大臣就知道进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是歌功颂德,就是鸡毛蒜皮,再不然就是互相构陷,看着烦得很。”
阮瑶一听,便笑了起来。
之前大殿下是提到过的,如今是太平盛世不假,但是这朝堂上当官的总是有所求的。
高门大户想要博得权势,小门小户也想要得个靠山。....
武将要功绩,文臣要名声。
如果没有,哪怕自己创造一个也
得宣扬出来。
就像是那御史台,若是一天不参,怕是都不舒服。
偏偏还不能点破他们的心思,不然,那些文臣真的要死谏,当场碰柱,用自己的死博得生前身后名,他是半点不亏的。
大殿下看得透,也忍得住。
可是小太子到底性子单纯,看多了就厌烦了。
阮瑶只能劝道:“殿下不用放在心上,就照着大殿……照着之前的法子,瞧见不乐意看的,直接画个叉也就是了。”
小太子微微睁开眼睛,依然是清明眼目,但是越是心思干净的,爱憎也越鲜明。
他的眼睛看了看那些折子,突然道:“这般庸官,本就不该吃朝廷俸禄。”
阮瑶微愣:“什么?”
因着这会儿男人坐着靠在她怀里,所以她只能看到这人黑鸦鸦的发顶,并不能瞧见表情。
耳边,缓缓回荡着小太子的清亮声音:“国库已经取不出多少银钱了,偏偏这些高门大户把持着各处地产店铺,一群庸官只知道死读书,互相攀扯,见天的庸碌无为,废物一般。”
这一瞬,阮瑶以为自己现在抱着的是大殿下。
但很快,她就听小太子道:“既如此,还不如让他们回家种地,省的在上朝的时候白占个地方,瞧着就烦。”
这话孩子气,阮瑶不由得笑,轻轻的在他背脊摸了摸,哄着道:“好啊,殿下心里只管记下,以后再和他们算账。”
小太子认真道:“自然是要记下的,该算的,都要算。”
能打发的打发了,打发不成的,他们不是喜欢撞柱吗?直接去撞,还省地刷墙了。
小太子全然不觉得他们死生有什么要紧,对他来说,如今记忆互通,大殿下知道的他都知道,自然清楚有多少不经事的官吏做下过多少坑害事。
留他们命,才是对朝廷不幸。
大殿下会有顾忌,小太子却不会有。
他抱着阮瑶的腰,心里琢磨着,总该有个法子能监察百官才好。
另一个自己弄不出,就他来弄。
总归是要有个海晏河清的天下,才能让国库充盈,这样才可以给自家瑶瑶修建大大的院子,大大的宫殿,每天都有好多好多菜吃。
越想越开心,小太子直接笑得眯起了眼睛。
阮瑶见他这样就知道这人脾气过去了,便松开手,想要说话。
结果就瞧见男人脸上从左到右有一条长长的黑色印子,活脱脱像是玩疯了的小花猫。
阮瑶:……不能笑,除非忍不住。
赵弘迷茫的摸了摸脸:“怎么了?”
阮瑶扭头看了看同样被丢掉的毛笔,便知道怕是刚刚这人趴在桌上的时候,笔尖蹭到了脸。
嘴角嘬着笑,阮女官知道自家殿下脸皮薄,便没有直说,只管拿出了帕子,沾着水,给他一点点擦拭,声音轻轻:“不妨事,沾到了点东西,擦掉便好了。”
小太子乖乖的昂着脸由着她擦,腮帮子却是鼓起来:“瑶瑶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