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看向了赵弘,而后便看到太子殿下还在用手捂着阮瑶的耳朵,眉眼间已经带了些不耐烦。
他并不介意董七郎闹事,也不在意这人是否参与当初毒害之事。
毕竟董家害的是那个曾经视他为友的赵弘,与现在的小太子有什么关系?
可是,小太子厌烦他吵闹,会扰了瑶瑶清梦。
故而出声打断后,太子殿下抬了抬眼皮,看向董七郎,声音淡淡:“说来说去,你不就是想死吗?”
董七郎瞪着眼睛,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接话。
说死,那是威胁,也是赌,赌的是这个人不知真相,赌的是董家和皇后能切割开来,让太子能救他满门。
若他真的想死,怎么可能只身前来求助?
可是现在退缩了便是功亏一篑,于是董七郎做出了哀戚状,道:“若是以我性命,可以抵六哥,我愿死!”
小太子听了这话,突然笑起来。
他笑的时候与大殿下略有不同。
大殿下无论心底是否欢喜,脸上总是轻轻的,淡淡的,从不会有什么大的波动。
但小太子的笑向来不加遮掩,那双肖似庄婕妤的眉眼微微弯起,看上去带了些孩子的稚气,又有着这些日子以来养出来的太子威仪,混合在一处,便生出了些别样的韵味来。
而现在,他笑着将披风给阮瑶拢紧,掌心重新附在她的耳边,动作轻软温柔。
睡梦中的阮瑶微微动了动,把脸往毛领子里又埋了埋,引得小太子越发谨慎,笑容清浅,开口时,声音也掺杂了些温然暖意:
“你想死,那便死,我又没拦你。”
董七郎:……
猛地愣住,白衣公子瞪大了眼睛看着赵弘,似乎没想到此话会出自这人之口。
之前的赵弘虽是太子之尊,可是在董家,何时不是对待他们客气有礼?
即使现在董皇后已与他泾渭分明,但他既然未曾提及下毒之事,也不曾追究董家罪责,便是不曾知晓真相,既如此,当初对董家总是有求必应的太子殿下不该漠视他们大厦倾颓。
假使真的真情暴露,以他对赵弘的认识,那人看似冷淡其实最为重情,不可能对着害自己的人毫无反应。
现在瞧着太子分明没有丝毫恼怒,但说的话为何如何狠绝?
可对于小太子来说,他认识这个世界只有短短数月,尚不足一年。
董家利用过欺骗过糊弄过的事情他不记得了,对他来说,眼前这位就是陌生人,甚至比陌生人还讨厌些。
他才不在乎什么储位之争,什么朝堂纷乱。
对小太子而言,谁吵到瑶瑶睡觉,谁就不是好东西。
简单明了。
至于死之一字,他本就不甚在意。
阮瑶教他读书识字,大殿下教他批折处事,而死生之事,无人教过他。
小太子对此的判断,俱出自《大齐律》。
按照律法,有些人本就该死。
如今,小太子所思所想,一言一行,皆是发自本心,颇为天真。
偏偏就是天真处世才最为惊人。
小太子在阮瑶后背上轻抚,哄她继续安睡,眼睛却是看着董七郎,仔仔细细的叮嘱:“不能脏了河水,等下还要钓鱼的,也别靠近花田,瑶瑶喜欢看,莫污了。”
董七郎心中发慌,还想开口,季二眼疾手快的用布团塞在他嘴里,把声音给堵了回去。
小太子则是扬起嘴角,声音温柔,语气轻缓:
“待你把事情说清楚后,想死就死吧,只不过,记得,死远些。”网,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