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说要给我介绍对象。她哪怕是暗示一句呢,哪怕说句这孩子长得像我呢!她什么也没说。”
兰静秋开始有不好的预感,那孩子的死不会跟郭东有关系吧!
“我把他赶出去后,我爸妈很不高兴,嫌我跟小孩子计较。可收音机又不是小物件,不让他赔就算不错了,只是教训几句赶出去而已,我对我爸妈也有点不满,一个邻居家孩子,还是关系不怎么好的邻居家,为什么他们把一个孩子看得比我重?我想着得赶紧结婚给他们生个孙子孙女!那天我心里有气,就回了村里。后来下了雪,我爸摔在我们家门口了,摔得很严重,我回来才听我妈说是李家的大孙子在门口泼了水,我妈说得轻描淡写,我却听得气不打一处来,让他们别再管那孩子。”
兰静秋叹口气:“这时候你还猜不出来吗?你父母不会无原则的包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
“我怎么猜?我跟彤彤就那一次,她后来给我写信说她不能等我了,提都没提怀孩子的事,你说我要怎么猜?”
兰静秋无奈:“那后来呢?你父母怎么死的?”
“我爸残了我回来过,想找找人回城工作,但是得排队等着。我安顿好了家里就又回了村里,再回来时我妈已经没了,是在堂屋做饭的时候晕倒在了炉子旁,半个手掌都烫红了也没人发现。我以为是我妈照顾我爸太辛苦,累死了!有个街坊大娘却说李家人除了上班天天去村里挖野菜,去打零工,把孩子扔给我妈,我妈照顾了老的照顾小的,这才累死了!”
郭东抬头目眦欲裂:“凭什么啊?他们一家子出去赚钱过好日子,把他家的孩子扔给我妈?那孩子要是知恩领情也就算了,完全就是个小畜生!”
兰静秋皱眉,他现在已经知道那孩子是他自己亲生的了,但还是说是畜生,看来那真是个熊孩子吧。
“你爸妈知道那是你的孩子,也就是他们的孙子,对他好很正常,只是真不该瞒着你!你是不是把你爸妈的死都怨怪到他身上了?”
“不该怪吗?”
兰静秋无奈道:“一个五岁的孩子而已,是大人没教好他,李家对他肯定是散养,你爸妈对他是溺爱,在地上泼水也许是想让你爸妈陪他滑冰,他家里没人就缠着你妈,是因为你妈对他好,他能知道那冰会让你爸受了重伤吗?他能预料到你妈会因劳累晕倒死亡吗?”
郭东眼里冷意凛然,“你说得对,不是他的错,正因为不是他的错,我没法责怪他,才越让人心生恨意!我妈死了,埋我妈那天我爸也死了,那孩子居然还在一边闹着要吃供果!我越看他越不顺眼,有天傍晚,李家没人,他不知道去哪儿玩完了跑回来,敲了半天大门也没人理,他就开始爬墙,那墙很高,他爬不上去,我就过去帮了他一把。他爬到墙上不敢往他家院子里跳,就顺着墙爬到了房上,可还是不知道该怎么下来。”
村里为了晾晒东西,房顶是平的,梯子随时放着。城里的平房却不会随时放着梯子,一是用不着,二是免得孩子爬上爬下。
兰静秋想到那孩子的死因,叹口气:“不会是你叫他跳下来了吧?”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从托儿所偷跑回来的,那天我们胡同很安静,除了我这个等着安排的待业青年,就是这个偷跑回来的孩子。”
郭东说着看着地上捆着的孩子,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时候他大概就是这么大,个子也跟这孩子差不多,他先是蹲在房檐上往下看,大概是怕了,又往里站了站,看见我在隔壁看他,他就哭着朝我伸手,要我去救他,我说你跳吧,反正也摔不死。他说真的吗?我说你这么大了连房都没跳过吗?我小时候经常跳。”
兰静秋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居然怂恿一个五岁的孩子从房上跳下来?自建的平房怎么也得三米往上吧。
郭东眼神迷茫,似乎还站在院子里看着邻居房顶上站着的孩子:“他听见我说经常跳,就擦了把眼泪,笑着说‘叔叔真厉害,我也要跳!’”
兰静秋长叹一声。
郭东眼泪落了下来:“然后他就跳了,像是破麻袋摔到地上的声音,我在村里秋收的时候,把装着玉米的麻袋从拖拉机上往地上扔,就是这样的声音!我当时还想大概会摔断腿吧,这孩子肯定能老实一段时间。”
“结果他摔死了?”兰静秋问。
郭东似乎没听见她的话,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说实话见他真跳了我多少有点后悔,担心他会不会跟他家大人说,是我叫他跳的。我还想着过去安慰两句,结果再没听见声音,没有呼喊救命,没有再叫叔叔,就直接没声了,我有点好奇搬来凳子从墙上往那边一看,他的头磕到了磨刀石上,血染红了那一片地,还在往外蔓延着。”
郭东似乎是怕眼泪遮挡视线,用袖子擦了把泪,又把地上的孩子往他膝前拽了拽,声音似哭似笑:“他死了,到死也不知道我是他爸,我也不知道我害死的就是我自己的亲生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