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可是把院试题都刷过几十卷的人,他直觉这篇试帖诗难。
好在他读过的书多,能看出题不是表面的意思,能避开坑也有答题的方向,比那些满眼抓瞎的要好很多。
顾思已经听到自己周围考生的各种意外的气声,感觉到右边的考生盯着他。
他看到前边也有相视的人,没说话县官也没管,就小幅度侧了一下头,视线斜过去看。
桌子旁二十厘米的过道那边,是个十六七的少年,见他侧了头,对着他苦着一张脸。
距离太近,顾思都能看清他卷子上的姓名,名叫舒柏,茶园镇舒家村的。
是他外公家那个村子,有可能听过他才看他,顾思见他指第三题,微微摇了摇头,转回头不再一时对方了。
顾思没急着答题,先让自己适应一下县试考场的环境。
他以前考试的考场,桌椅都排列整齐,间矩宽,间隔的距离相等,不像现在:
有的考生带的四五十公分高的桌子,坐小板凳甚至铺个木板席地而坐,有的带六七十公分高的桌子,再加之桌子大小不一,左右过道间距不等,使得考生看起来高低不齐,显得整个考场有些混乱。
这情况顾思其实想到过,但想到和亲眼见到是两码事。
顾思前边的人就是矮桌子,他头都不用动,眼睛一抬,就能看到那人身子没挡住的那部分卷子。这要放现代,简直是一抄一个准。
这种情况也没办法,大堂的这个院子挺大的,至少至少有四五百平方了,但考试的人多啊!
应往届,年龄不限,全县来个五百八人都很正常,除非在偏远地区文化不兴考生少。
在不能有分考场的情况下,要是有一千人报名,那简直没地方坐了,只能分批次考。
以前就有县官分批次考过,朝廷就规定县试得一次考完,不能分批考。
要顾思去考试,也不愿意分批次考啊。
出的题不一样,考生学会的东西不一样,要是上场的考题自己会,自己考的这场不会没中,人就会有侥幸心理:要是我上场考的话说不得就中了!
甚至有人会想,县官是不是收受了贿赂,故意把第一场题出的简单,把选中的人放这一场里,把我这一场出的难,就是要刷我下去给一些人让路。
哪怕县官再没有私心再公平对待,大家也会觉得不公平。
再挤也就只能一起考了。
顾思静静的坐了一会儿,让自己快速的适应新环境,让思绪沉淀下来。
接着他先整体看这三道题,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联系,开始始思考《中庸》这一篇文怎样破题。
这一题是“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出自“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
是一个简单的截搭题。
县试试题第一场都得从四书里出,一千年来早就把能出的都出了,慢慢就出现了截搭题。
意思如名字,把这一句话和那一句话里的几个字截出来,放在一起,搭成一道新的题。
像这种就是简单的,牛头不对马嘴、让你无从下手的那种,才是真的难。
顾思边磨墨边思考。
考虑清楚后,先拿了一张纸,把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这四个部分要讲的要点写出来。
想了想,干脆把起股、中股、后股、束股,要讲的要点也写清楚了。
后边的八股要有对偶,他平时都是直接写,在草稿上改的,但是考试嘛,就是草稿纸也得整齐一点。
写完后,顾思开始打草稿。他常年练习写作,每天至少一篇,又刷过本府各县的历代县考题和府考题,早已经写成了习惯,一旦有了思绪,下笔很快。
写完一张,就放边上晾着,也不怕被左右和后边的人给看见。
八股文死板落后腐朽,限制思维,但有两个最重要的优点,一个就是难作弊。
它不像现代的作文,你可以抄几句好的拿去用,或者改一改融到自己的作文里。八股文有严格的格律和对仗,每部分环环相扣,前边改一个点,后边全乱了。
也有极少数的能把前边改了后边不乱,但真要有这种本事的人,自己写出来的文章更好,用自己写的它不香吗?
这里除了格式的限制,还有严格的字数限制在里边。
一篇八股文,世祖时要求五百五十字,圣祖时先要求六百五十字,后改为要求七百字。多一个字不行,少一个字还是不行。
不管文章写的多好,字数不合格,绝对中不了。
所以要写好八股文,有一必要条件:算术要极为优秀。
要是写着写着觉得哪里不对,改一下,加一两句,或者少一两句,因为起中后束要对偶,后边全都得改。
所以那些举人进士们,不是逻辑思维能力极强,就是数学特别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