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苏贡生的学馆里一年半,今年年初没人去县试 ,可他也打听过县试消息。
“这是规定,人人都要戴的,不戴不能考试。”顾家曾祖父解释着。
顾思考虑一下,真要他曾祖父说的这么重要,他不可能没听过。他曾祖父也不会在这种事上骗他,便问:“是走个过场吗?”
就像他以前不知道,考试最重要的一环不是考卷写的多么好、本朝皇帝的名要避讳,而是《圣喻广训》一、个、字、都、不、能、错!
县试时,考生先要默写圣祖皇帝颁发的《圣喻广训》,要是错一个字,不但考生要受罚,连考官都要受罚。
每次县试各地考生少则一二百,多则过千,你说三五十个人不出错,全部考生不出错怎么可能 ?!
总有那性子急的和心态不好的会出错,或者那学识不好的会记错。
人家一县官,寒窗苦读好多年才跨入统治阶级,栽在这事上亏不亏?简直要亏死了!
这事迅速的就发展成了考生可以带一本《圣喻广训》进考场照抄一遍,这样对考生考官来说都是大吉利了。
“咱们做事认真点,不走那过场。”顾家曾祖父的回答,肯定了顾思的想法。
顾思想起他五哥考县试回来时他见到的样子,觉得:“其实我觉得,和大家一样,给我这帽子上用红纸糊个帽缨子也可以。”
“咱家几百亩地,不缺这个钱。”顾家曾祖父不高兴了。他心里有一种隐秘的野心,他觉得顾思是他平生仅见的聪慧,这个样子别说秀才了,说不得这辈子运气了连举人都能考上,当了举人就可以想法子做官了,前途无量。
他不止是不想委屈顾思,更是在满足自己那种奢侈的渴望。
“有些人不穿官衣吗?”顾思好奇的询问。刚才他曾祖父只说了官帽,可没说官衣,可见不那么重要。
“不穿的那是穷苦人家,他们连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哪里来的官衣。”顾家曾祖父回应。
这一场隐秘的反对以顾家曾祖父的胜利结束了,他轻轻动了一下胳膊催促:“转过去,别着凉了。”
顾思知道他曾祖父正心热着,就不再说什么了。
到了县城里,买考篮时,店主得知顾思要下场,看着顾家曾祖父的眼神都惊奇了:“你这曾孙可真了不得啊,将来一定是中进士的命!”
顾家曾祖父与这店家熟,被夸的高兴极了,聊两句,连桌子板凳都要买。
县试时的桌子板凳要自己准备带进考场,这一点刚开始时让顾思难以想象,没听过哪个考试还要发学生自己准备桌子椅子的!
但现实就是这个样子。
考篮尿罐墨绽啊,平时都能用上,但桌子要那么多干什么!顾思家境好,家里真不缺桌子。
顾思连忙劝:“曾爷,我新桌子用不习惯,就用家里的桌子就行了!”
书房里顾思现在用的那张桌子,是以前买给顾五哥的,那个时候顾家曾祖父心热,想教曾孙读书,哪里想着教几遍都不会,气的他骂人,孩子也排斥在他跟前念书,最后就不教了。
店家见他顾家曾祖父迟疑了,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店主,早就摸透了这些人的心理,趁机劝着:“用旧的自然好,不过这个这么小就能下场,他后边的弟弟们肯定也聪慧,到时候一起下场、弟弟们一起下场还是得买新的,不如买了回去。这还能折叠,拿着也方便。”
顾家曾祖父被说动了,顾思便对店家道:“我要轻的,不然搬不动。”
他们汉中府是盆地地型,四面环山,北有秦岭,西南有米仓山,东南与大巴山相望,所以木材极为丰富。
木材里,轻的有桐木、缎木、白杨木,白杨木爱变型不适合做家具,桐木耐湿隔潮最常用,也就最便宜。
顾家曾祖父笑了:“好,要套桐木桌椅,寓意好。”
顾思倒是没想到他曾祖父这样想,想起桐木又被称为梧桐木凤凰木,便笑了。
顾思觉得钱要花在刀刃上,笔墨纸一定要买好的,别的能凑合就行了。他养成精打细算的习惯还是舒颖的原因。
选好桌子,试了一下,挺稳定性,店家还送了垫片,以防衙门里的地面不平。
店里还有官衣官帽卖,顾家曾祖父给顾思选了个小的官帽,官衣就为难店家了。
“现在这穿了官衣的人越来越少了,店里有的都是大人的,哪里会有这么小的孩子就去县考啊?有官帽就行了,穿了官衣引人注目反倒是让孩子不自在。”
最后一句话成功说服了顾家曾祖父,只买了官帽。
买完东西又买了一些年货,顾家曾祖父还想去定住的店,被顾爷爷劝住了:“开年了报名时顺便定了,太早了店家忘了反是耽搁事。”
顾家曾祖父年龄大,基本上认识县里的大部分童生,免不得遇到熟人,被问到时,就一脸自豪的说起顾思要下场他来买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