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 赵眘还在纠结王道和孝道的平衡和取舍,但宫墙上,刘光世盯着赵构, 已然下定了决心。
刘光世憎恶赵构, 这毫无疑问。奈何赵构是宋朝的天子,是独一无一的宋帝, 君臣之别迫使刘光世一忍再忍,即便刚才有机会让赵构随着秦桧一起坠亡,但一想到国君惨死宫门的噩耗可能会动摇南宋民心, 刘光世也只能豁出性命将赵构拽回墙内。
但如今,天幕谈到了孝宗。
孝宗的出现,意味着皇宫之内已有一位未来的明君。
自古有言:“土无一王, 国无一君。”这不仅是因为皇权天然的排他性质, 更是因为, 有比较, 就会有落差。
刘光世早就看清了赵构的本性,忍了这么多年,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一直忍下去,但如今有了天幕,看过天幕上“整军经武,政治清明, 开创乾淳之治”的孝宗后, 眼前这个“忘父兄之怨,忍宗社之羞, 屈膝称臣于骄虏,而无愧怍之色”的高宗变得越发面目可憎。
与此同时,赵构还在他身边不停抱怨, 毫无自省的意思:“这女人好不知礼!百善孝为先,建国公孝敬朕是应当的,是朕成全了他的好名声。”
“朕可没拦着他和金人打仗,是他自己不中用,输给了金人,朕这个太上皇给他擦屁股,这怎么就成朕的不是了?”
“中兴之主?朕以为朕才是中兴之主!”
……
就在刘光世对赵构的恶感不断加深时,喋喋不休的赵构终于吐完了“苦水”。他故作恨铁不成钢地一声长叹,无奈道:“建国公年纪轻,手段嫩,真叫人不放心。也多亏上天庇佑,予朕耄耋之寿,能让朕再为他和大宋费心个几年。”
听到这里,刘光世也不由暗自叹息:他们的陛下,怎么就这么长寿呢?
若陛下是明君,臣子属下自然盼其长命百岁,可他们的陛下偏偏是……唉,不提也罢。
当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赵构既然不是明君,那还真不如学那秦武王赢荡,找个不劳民伤财的爱好赶紧把自己作死,也好早点给下一任明君宋孝宗腾位。
一想到赵构还能活四五十年,一想到他还要继续掌控赵眘的朝堂,刘光世顿时觉得现在的日子万分煎熬。
他盯着赵构,情不自禁开始思考一个问题:有没有办法,让面前这位宋高宗顺理成章地……早、日、殡、天?
……
片刻后,刘光世抬起头。
他面上一派挚诚,望着赵构的目光写满了真挚的担忧和关心:“陛下,如今多事之秋,龙体安危要紧。臣这就下楼去寻张将军,让他挑一支禁军前来护卫陛下。”
这句话说到了赵构的心坎上,他感激地望了刘光世一眼,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点头应允:“爱卿刚才在书房里的态度让朕心里颇不痛快,但朕现在才知道,爱卿这是真正爱护朕啊!爱卿快去快回,朕身边无你,心里不安。”
刘光世受宠若惊地鞠躬行礼。
但他转身时,他面上的喜色和眼底的关切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隐没在眼帘下的厌恶和杀意——他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一个,一箭双雕的好办法!
……
“你说什么?”张俊震惊地低吼,眼神写满了不可置信。
刘光世冷冷瞪了他一眼:“喊得再响些!我看你干脆去陛下面前喊吧!”
张俊自知失言,他谨慎地左顾右盼,确定无人后,张俊咳嗽一声,压低了声音急切追问:“刘光世,我没听错吧,你要找我合作?”
“不是合作,是给你赎罪的机会。”刘光世冷冰冰地纠正。
想到秦桧凄惨的下场,张俊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他情不自禁地低头望向掌心——明明已经净手百遍,为何总感觉手掌上还黏着一层人肉的油腻?
刘光世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张俊呆呆盯着他那双洗得发白发皱的手掌,刘光世冷冷一笑,意味深长地感慨:“秦相公有张将军收尸,是他的福气。就是不知道将军死后,又有谁替你收尸?”
“我只是奉命行事!”张俊惊怒地倒退一步。
他先是凶恶地瞪着刘光世,鼻翼翕张,面目狰狞,但不过几瞬,他又瘫软在了刘光世冷漠的眼神中,他上前一步,几乎是哀求地握住刘光世的手,目光散乱,喃喃辩解:“我没有害岳鹏举,那都是陛下和秦桧的命令,我没有做……刘将军,我是被迫的!我是被迫的!”
“张将军接虎符时的表情倒比现在真诚得多。”刘光世油盐不进。
见示弱无效,张俊眼神一暗,恢复凶神恶煞的原形:“你就是不肯放过我?你不怕……”张俊“唰”得抽出腰间佩刀,雪亮的锋芒瞬间逼近刘光世的脖颈。张俊狞笑,毫不掩饰自己的威胁之意:“刘光世,就算我死,我也能拖一个下去!”
“真是狗咬吕洞宾。”刘光世冷嗤一声,望向张俊的眼神又多了一丝鄙夷。他抬手指向天幕,语气平静得毫无波澜:“不肯放过你的,是天下人。而我,是来救你的!”
“既然岳鹏举如今无事,那一切都还有挽回之机。天幕也说了,建国公是个明事理的圣君……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