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武兴深深地盯着他,林建设摸了摸鼻子,道:“爹,你看着我干啥?咱家的钱不都攥在你手里吗?我身上哪来的钱?”
“老三,这可是你们家萍萍惹的事儿,你一根毛不肯拔?凭啥要我男人的粮票!”刘爱花急眼了,推自家男人,“你个蠢蛋!你大哥充冤大头是啥下场,你还跟着学!”
这话太难听了,却一语道破了林家人是如何看待林建彬的付出。
林然然胸口又是一阵怒火中烧,大喝:“刘爱花,你再说我爸一个字,我撕烂你的嘴!”
“你你你……你说啥?”刘爱花被林然然吼得呆住了。
林建国也怒道:“然然,你咋跟你二婶说话的?!爹,你看这丫头……”
林建国话没说完,劈头挨了重重的一巴掌。林武兴虽然年过五十,常年干重活的手劲儿可不轻,一巴掌扇得林建国口鼻出血,捂着脸愣愣道:“爹,你打我干啥?”
林武兴颤着手:“我打的就是你!你们这些没心肝的东西,你大哥这么多年是怎么帮衬着你们,你们说他啥?”
“说他的是我,你打我男人干啥?!”刘爱花扯着嗓子嚎。
林武兴冷笑:’“我管不了儿媳妇,我还管不了自己的儿子?”
他骂完,又转向林建设:“老三,我就问你,这钱你掏不掏?!”
林武兴一巴掌算是把林建设夫妇吓着了,但他是把钱看得比命重的人,哭丧着脸装傻:“爹,我掏,我掏。可我身上哪来这多钱?您就先垫着,回头从我公分上扣,啊?”
林武兴闻言,浑身的劲儿忽然就泄了,难掩失望。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林建设还是把钱看得比他爹和林家的脸面重要。
林武兴转向众人,高声道:“今儿让大家伙看笑话了。分家的事儿闹成这样,是我林武兴教子无方。这么多年,我大儿子林建彬对这个家,对他的两个弟弟,绝对是尽心尽力。我……”
“爷爷。我爸为人如何,对这个家如何,大家伙都长着眼睛,还有天地鬼神看着。“林然然高声打断他的话,一字一句锋锐无比:“林家人是怎么看我爸的,大家伙也都看在眼里。至于您……”
林然然笑了下:”您要是觉得他对这个家真的尽心尽力,那就看在他尽心尽力的份儿上,给我们三个孤儿一条活路。”
要说先前她还对林武兴的人品有三分肯定,那现在就只剩下深深的恶心了。到了这份儿上,还要借着死去的大儿子来塑造自己的形象。
其他人听了林然然的话,顿时也反应过来。这个林武兴要真像他自己说的这么明事理,哪能放任三个孩子被欺负成这样?分家也分不公道!
林武兴哑然。他这刚攒起的劲儿,被林然然就这么三言两语给打消了,还把他逼得无路可退。
林武兴搓着手:“然然,这钱爷晚点一定给你送来。这粮食,爷给你打个欠条行不?等开春新粮下来,爷立刻就还你。”
林然然把目光转向林大富几人,天真地问道:“大富叔,我爷爷说的是真的吗?他们家连三百斤粮食都拿不出来了?”
林大富干咳一声,那几人看天的看天,抽烟的抽烟,都不作声。
村里人睡不着的,林武兴有囤粮的习惯。哪怕是公社刚刚开始吃大锅饭,要求家家户户上缴粮食,林武兴还连夜领着三个儿子,把粮食藏进了山上的一个破山洞里。
林武兴是经历过“7斤9”年代的(□□,每人每月7斤9口粮),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他,粮食就是命。在大锅饭初期,村里人天天在食堂吃得肚皮溜圆,嘴角淌油。林武兴心里就觉得悬。
村里一年才打多少粮食,还得上交一大半给国家,经得起这么个造法儿?果然,没过多久,白米干饭成了稀的,又变成了杂粮馒头,到后来就剩下清汤和野菜团子了。人人饿得脚步虚浮,腿肿得发亮,一按下去就是一个坑。生产地里的活儿也干不动了,家家户户上山挖野菜,只有林武兴一家和其他偷偷藏了粮食的人家没饿出毛病来。
虽然这件事是私底下干的,但村子里有啥秘密?在那个年头林武兴尚且能让全家人吃饱,这两年年景好,林家还得了林建彬那么多的帮衬,林武兴还敢哭穷?
“我再问一件事儿,分家,是不是一家三个儿子,家产一人一份?”林然然又道。
林武兴顿时抬起头来。林大富也是心里打鼓,这丫头又作啥妖?“是这。”
林然然再问:“那在这儿的东西,可都是我爸妈在城里自己置办下的,本来就是属于我们姐弟的。这些不能算在林家的家产里?”
林武兴隐隐知道林然然要说啥了,他掌心冒出冷汗,听林大富道:“没错。”
林然然道:“那……”
“然然!马上,我马上就把粮食给你送来。”林武兴猛地打断林然然的话。
“爹!”林建设急道,那可是三百斤粮食啊!
“都给我把嘴闭上!回家背粮食!”林武兴怒喝,一脚踹在林建设的腿上。
林武兴本来要让林建国先把这车东西送到林然然家里,林然然却道:“啥时候把我们家的东西凑齐全了,啥时候搬。爷爷,你们最好想清楚还漏了啥,钱,粮,一点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