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后。
阮槿对着房间里的镜子, 动作机械地卸着妆。
镜子里的人皮肤白皙细腻, 年轻依旧,一恍然, 还以为自己的年纪依旧停留在二十四。单看外貌的话,跟曾经的她确实没什么两样,粉丝都说她没什么变化,当然, 现在的她更成熟更漂亮了。
只是漆黑的眼睛里没了往日的神采,时刻提醒着她,她马上就是二十八的人了。该为自己的未来考虑考虑了。
她也以为,这几年来整天忙碌的行程已经渐渐抚平了这道伤。她曾经试图忘掉他,可也只是徒劳。她很想欺骗自己是时间还不够长,还不足以忘记他, 然而这么久了,所有关于他的回忆非但没被遗忘,反而被时间打磨得更深刻。
阮槿也想过忘掉这道伤,和他复合,可每次一看到他, 她就不可避免的想起曾经两个人在一起甜蜜的期待,那个时候的欢喜,在孩子失去后,都变成了深夜折磨她的噩梦。
好在强大的工作量折腾得她来不及去思考什么, 否则她会被自己的胡思乱想给折磨疯掉的。
“小姜人呢?”阮妈妈刚拿了一条新毯子来, 发现人已经走了, 才过来问她。
“走了。”阮槿卸着耳坠的动作一顿。
阮妈妈站在门口叹了一口气。她又何尝不知,自家女儿是过不去这个坎儿。
孩子始终是她心中的一根刺,一条期待了那么久的人命就这么没了。她表面看上去无情得冷漠,心底却很软,又怎么可能当做没发生过。
罢了罢了,这两年来该劝的都劝了,让她自己想通吧。
第二天下午,阮槿特意约了姜临琛。
在约定的地点等了两个多小时,他还是没来。
阮槿皱眉。
他不来,那就只能去找他。公司人多眼杂,不能去办公室找他,只能到他的住处去等。
她猜测他也怕回忆,所以不敢在当初陪她养胎的那栋,反而回了离公司更近的那栋。
她猜的果然没错。
从傍晚时分,到夜幕降临,将近凌晨了,他的车才慢慢出现。阮槿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蹲得太久,一时之间根本起不来。
姜临琛今晚有个应酬,本来大家都不怎么敢劝他喝酒的,只是他心中烦闷,自己借酒消愁喝多了,脑袋昏昏沉沉的。他坐在后面没注意看,好在前面的助理及时提醒了他。
“姜总,前面好像是太太。”
他听完一阵欢喜,可心里的喜悦还没来得及表现在脸上,就已经消失。
他知道她来找他干什么。
他放下车窗,就见一身红裙的女人蹲在地上,比身后盛开着的花还要妖冶。
她一个人蹲在门口。看样子,应该是很久了。
他本来想装做没看见,像之前一样不要给她开口的机会,可见她穿得那么少,终究还是忍不住,“停车。”
阮槿再次抬头,车子已经到面前停下。姜临琛下了车,朝她走来。
他递过一只有力而宽厚的手掌,扶她起来。他的身躯刚刚贴近,阮槿就闻见一大股浓郁的酒味,他好像喝了不少,看着他通红的双眸,她心里一痛,觉得今晚来这里好像是一个错误。
阮槿的心一悸,总感觉自己隐隐地害怕着什么。
“蹲在这里干什么?”他今晚心情似乎不太好,说话的声音低哑着,动作熟练地脱下西装外套,拢在她肩上,像曾经那样。
来的时候是下午,天还比较热,阮槿穿的衣服有点薄。但现在已经是凌晨了,太阳一落就瑟然凉意就从脚下爬上身来。
见他今晚状态不太好,阮槿也不敢反抗,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到了别墅里。
刚进去,就看见客厅里摆了不少的酒瓶。站着的,倒地上的,满的,空的,地上还有洒出来的红酒,落了一地。
有胃病还敢喝那么多酒!嫌命不够长吗?
她心里一阵闷疼,将视线移开转到他的脸上,切入正题,声音冷淡地开口:“再这样耗下去,就真的没意思了。”
姜临琛盯着她的眼睛,揣摩她的态度。见她一脸决然,他的眼神黯淡了一瞬,许久才缓缓开口:
“我从没想过跟你耗。”
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过放手。既然认定了她,就不会再有别人。
“我马上也是奔三的人了,你耗得起,我耗不起。你们男人无所谓年纪,可我们女人不一样。我知道你为我付出了不少,可我已经赔在你身上三年了,也够了。”阮槿看着他,缓了一会儿,开口的语气已经有些妥协:“我们不要再这样互相折磨了……”
姜临琛看着她笑,今晚确实是喝多了,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逼问她:
“互相折磨?像你这么冷血的人,我能折磨到你什么?难道不是你一直在折磨我?”
“原来这样你也会痛苦吗?既然痛苦,那为什么不选择接受?”
“只要你不要再说离婚,我们还可以好好的,像从前一样。”
“不一样的。”见他神色有几分骇人的不正常,阮槿觉得今晚跟他谈这个问题,似乎很不理智。可如今来都来了,再后悔也迟了。
他咽下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压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