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振华脑子里空白了一刹那, 待他反应过来之后,赶紧问顾玄芝, “玄芝, 你怎么那么说?上头的文件是这么说的,一切涉及到赌博的事情都得禁止, 严格意义上来讲, 打麻将确实算是赌博啊!我觉得我没做错。”
顾玄芝:“……”
要是上头的文件真这么讲,那只能服从。
可新的问题出现了, 这种文件想要执行, 肯定会受到极大的阻力, 杜振华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根本没有资格说‘不’。
他应该考虑的是, 如何安抚群众的反抗情绪, 如何将这件事情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如果可能的话,尽量将这件事情给做漂亮, 争取能带来一些正面的积极影响。
顾玄芝沉吟思索,见杜振华一直都盯着她看,便道:“这件事晚上再说, 总会想到解决办法的。反正你记住一句话就成, 官职越大, 手里的权力越大, 做事越需要小心谨慎,方方面面都得考虑到,切忌一拍脑门就做决定, 如果稍微迂回一些就能把事情给办漂亮,你千万别嫌麻烦就直来直去地得罪人。”
杜振华语气幽怨,“我是那种人么?”
不等顾玄芝说话,杜老太就开口了,“你确实是。”
杜振华:“!!!”不详地预感浮上心头。
杜老太一点都不在意杜振华的脸色,她乐颠颠地说,“早些年闹饥荒的时候,村里有人偷公家的粮食,大家伙儿都知道是谁偷的,谁也不说,就振华不怕得罪人,晚上去蹲点儿抓人。”
“人家四个人高马大的老爷们,他一个十二三四岁的小后生,能打得过?非说要伸张正义,结果挨了一顿打,趴在炕上歇了半月才好。你做事要是稍微讲究点方法,有点眼力见儿,当年就不会被打得那么惨!”
杜振华老脸一红,小声道:“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
杜老太斜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顾爸爸赶紧给杜振华台阶下,“这孩子从小就心正人也正,我们家玄芝就是看上他这点了,人正直些,我们也都放心。”
顾玄芝看了一眼杜振华,杜振华心虚地摸了摸脸,小夫妻俩谁都没说话。
他知道他媳妇儿看上的是啥……反正不是正直。
而且在顾玄芝眼里,杜振华的那做事方法也不能叫正直,只能叫死心眼、一根筋。
……
收拾完杯盘狼藉之后,夫妻俩回了家,
杜振华一进门就忍不住问顾玄芝,“媳妇儿,你仔细同我说说,为啥不行?我这咋就把火烧到自己眉毛上来了?我觉得挺好的啊,把上面交代的事情办好不就行了么?”
顾玄芝问,“把上面交代的事情办好,可下面的人呢?村里的老头老太太没事做,就想打个麻将,现在你一上台就要搞抓赌,下面的人就算听了,背地里也绝对把你骂个稀烂,往后你甭管要干啥,下面的人都不听了,就喜欢和你唱反调,这对你有啥好的?”
杜振华明白顾玄芝说的那些,可一时间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来,急得直挠头,“可文件里就这么写了,我总不能替下面的人遮着,糊弄上面吧……”
顾玄芝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同杜振华念叨鸡汤。
“治人如治水,甭管是要做什么事情,堵都不如疏。你把水渠给堵住了,水越憋越多,哪怕一次两次不会出事,可时间长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给冲开了。”
“治人也是同样如此,你稍微遇到点事情就强制执行,把反抗的声音都给压下去,那和古代的暴君有什么区别?把群众闹得怨声载道,你的日子就能好过得了?”
“群众们为啥打麻将?还不是因为闲着没事做,他们也不是真的赌博,就是拿打麻将当成个消遣,打发打发时间。人民群众都不认为自己是在赌博,你非要给她们安一个赌博的帽子,这不是故意与人民群众为敌吗?”
杜振华若有所思,“闲着没事,打发时间……那媳妇儿你说,我给她们找点事情做,成不成?”
“我记得正月里闹元宵的时候,大家都喜欢出来扭扭秧歌之类的,咱就鼓励那些打麻将的老太太扭秧歌吧,走县里拨款,给每个村都拨两台录音机下来,让那些老头老太太多听听磁带,喜欢听评书的就组个评书局,喜欢扭秧歌的就组个秧歌局,然后再敲打敲打他们,就说是上面要禁止赌博,你说这事儿是不是就成了?”
听杜振华一说这个,顾玄芝立马就想到了后世的一件风靡全国的事情——广场舞。
不谈别的,跳广场舞的人肯定比打麻将的人多!她不喜欢跳广场舞,可是长期被广场舞文化荼毒,那些耳熟能详的神曲还是往耳朵里灌了不少的。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火火火火火!”
脑海中才刚刚冒出‘广场舞’三个字,那极具洗脑效果的神曲就开始在顾玄芝脑海中播放了,顾玄芝的腿都跟着抖了起来。
这广场舞神曲真是太魔性了!
不过魔性归魔性,广场舞还是有很多优点的,比如说——既能锻炼身体,还能丰富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