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日, 入冬了。
北方的冬天格外的冷,是那种干巴巴的冷。
天气不好的时候,往外头站一会儿,魂儿都能冻到出窍,寒风像霜刀似的呼呼刮着,尤为嚣张和不近人情。
竹云苑内室烧起了火龙,温暖如春。
琉月裹上厚实的滚毛边锦缎棉衣, 待在屋子里边绣绣花、看看话本子, 更多的时候,她对研制香粉和药粉比较热衷。
皇上严密调查她在大婚那日被人掳走和萧煊遇袭一事,这阵子突然没了动静, 也不准人提起, 大概就是要翻篇的意思。
琉月猜测,可能是深查下去,牵扯到某个权势比较大或者和皇上关系比较紧密的人,届时不好收场,只得作罢。
琉月为此愤慨了几日,又听说,皇上降了贤妃的位份, 从四妃之位降为成嫔, 为什么降她, 也没对外说明原因。
从前的贤妃,如今的成嫔的儿子,景王萧霆, 被皇上随意安了个错处,杖责五十,令其在府中静养,无诏不必上朝。
琉月恍然大悟,莫非那件事的主谋是,萧霆?
她和景王无冤无仇的,唯一的可能,他是想在那一日,让刺客冒充她嫁入晋王府,伺机刺杀萧煊。
对,一定是冲着她男人来的。
今上多疑,至今未立太子,萧煊各方面的条件都很优秀,淑妃也受宠,没准儿被皇上当成储君的最佳人选呢。
景王是把萧煊当成争储路上的绊脚石,心思阴暗想除掉他呢。
可能景王并不知道,萧煊根本无心争储,他在朝中筹谋数年,只是为了给他的二哥——庆王萧煜铺路。
琉月把自己的猜测告诉萧煊,却只得到一个含糊其辞的答案,再问,他就闭口不说了。
反正景王和他老妈都已经受到惩治,也算皇上为他们出了气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很快到了腊月里,马上过年了。
除夕早上,下起鹅毛大雪,皇上封了御笔,也就是说,从除夕到初一,是不能动笔杆子的,这是历来的规矩。
本来除夕晚上,宫里头都要摆宴,这几日皇上受了风寒,龙体有恙,喝了太医院开的两副药,没见好,得养着,夜宴就免了。
晋王府里张灯结彩,到处贴着春联和福字,和满地的皑皑白雪相辉映,很有过年氛围。
后院的一应事宜,琉月交给小荷和福安这两个得力的人打理,她自己不用费心费脑子,乐得轻松悠闲。
萧煊说她懒。
好吧,她承认,她是懒。
虽说后院就她一个人,但是逢年过节的,一大堆事儿呢,多操心啊,而且她对这些一点都不感兴趣,一看账册什么的就头疼的厉害,还不如在屋里睡觉舒服呢。
萧煊看她也是烂泥糊不上墙,便不再多说,嘱咐福安多帮衬点儿。
琉月用完午膳,小睡了一会儿,醒来时,萧煊坐在床沿,手上握着一卷书,静静看着。
“醒了,睡得可好?”萧煊听见被褥窸窣的声音,放下书卷,转身问她。
“嗯,挺好的。”琉月把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搭在被子上,两眼放空望着帐子顶,眯瞪了一会儿,才起来,穿衣下床。
“今天是除夕,这里有什么节目啊?”琉月靠在他的肩头,“在我们那里,过年一般都是打麻将看春晚,以前小时候可以放鞭炮和烟花,可好玩了,后来因为环保,鞭炮烟花都不让放了,一点年味都没有。”
“每年的除夕晚上,京城的烟花和鞭炮要放一整夜,你喜欢看烟花,本王让人多准备些。”萧煊看她说话的时候一团孩子气,好笑道,“晚上不用去宫里,就在府里摆一桌,咱们自己热闹一下。”
琉月乐意极了,“宫里规矩太多,吃也吃不好,还是府里自在。”
“对了。”萧煊侧目看她,鼻间漫上一股幽淡好闻的馨香,“今晚有贵客到。”
傍晚时分,雪像扯絮一般,下得越发肆意了,寒风呼号,天地一片银装素裹。
萧煊叫了一顶暖轿,直接停在院子里,琉月手里握着一只汤婆子,上了轿子,被抬到静园的一处精致的屋子前面。
琉月下了轿,萧煊帮她拢拢身上的金线绣团凤牡丹纹紫貂披风,揽着她进去。
房内宽敞华丽,铺着柔软的羊绒团花地毯,中间的檀木桌子上摆着一个大火锅,鎏金莲花壶里,温了好酒。
锅子是鸳鸯锅。
琉月一闻,就知道清汤的锅子里,用的是上好的筒子骨,精心熬制十几个小时才熬好的汤底。
汤色奶白,汤头鲜浓,涮点新鲜的青菜、豆腐、菌菇、肥牛和鱼羊肉,都很美味。
另一边是红油汤底,熬的时候加了辣椒、花椒、八角等调料,辣中微麻,口味比较浓重,汤熬好之后把这些调料全部过滤一遍,涮菜的时候,不用担心吃到花椒,把舌头麻瘫痪。
火锅旁边,大大小小的盘子里,装着切好的涮烫食材,还有一盘琉月特意让膳房做的撒尿牛丸,用的是严格挑选的精瘦牛肉,纯手工打制而成,而且现吃现做,比超市里卖的那种冷冻牛丸新鲜多了。
琉月看桌上放了四副碗筷,火锅又是摆在静园,屋里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