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日忽至,新的一年又到了。
京城的春节比临西县热闹,连各家挂出来的红灯笼都要精致华美些,一些慈善人家会在元日当天布施,流水席摆了整整一条街,一年到头吃不上好东西的穷苦人家,就指望着今日能够沾沾荤腥。
而相国寺为首的寺庙也会召开法会,念经祈福新的一年风调雨顺,国泰明安,佛安坊热闹非常,各种好吃的、好玩的琳琅满目,繁华热闹程度几乎能媲美东西两市。
皇宫时不时传来钟声和礼炮声,那是皇帝在新年祭太庙。等到了晚上,皇宫更是放起烟花,五彩斑斓的色彩在黑夜中炸开,或是凝结成富贵逼人的国花牡丹,或是显出“国泰民安”等大字,或是仙女散花图样……花样并不如后世繁多,但也别有一番趣味。
元日休沐只有七天,七天后不管是百官,还是国子监监生都得上朝上学,但再过几日就是元宵,前后三天开放宵禁,即便大半夜在京城内乱逛也没关系,是一年之中,最热闹喜庆的日子。
叶蓁蓁穿越两年,终于重逢了火树银花不夜天的场景,虽然转换了时空,周围不再是高楼大厦,而是红墙绿瓦的四合
院,依旧让她有熟悉的感动。
“京城的元宵节比临西县要热闹繁华,看呆了吧?”
崔维桢误会了她那瞬间的怔愣,知道她喜欢热闹,便带着她往朱雀门方向走去,“皇宫每年元宵都会在朱雀门建造灯塔,你不是喜欢看灯吗?我带你去。”
今年的元宵节,叶蓁蓁是不打算出来游玩的,因为再过半个月就是春闱,她想让崔维桢抓紧时间温习功课,谁知他主动带她出来,连崔大娘也十分赞同。
用他们的话来说,叶蓁蓁第一次来京城,不去看一看元宵节的花灯就太可惜了。
叶蓁蓁拗不过他们,还想让崔大娘一起来,只是她以年纪大为借口推脱了,让他们小两口自个儿去赏玩。
历朝历代文人雅士最爱以元宵节为题材吟诗作赋,难免多了几分儿女情丝,不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就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多了才子佳人和朦胧的情绪,渐渐的,元宵节便成为心照不宣的情人节。
未出阁的少女在元宵节当日走上街头,年轻的郎君比往日更具风度,双方都是情窦初开的少年郎,生涩又隐晦地在异性面
前展露自己最完美的一面,眉眼间传递着某种情愫,宛若暗香浮动,暧昧又甜蜜。
叶蓁蓁一路走来,不知看到多少暗送秋波的男男女女,这般青涩朦胧的暗恋,还真是有趣得很呢。
至少她作为一名老司机,已经感受不到这种纯纯的小暗恋了。
叶蓁蓁遗憾地回头看了崔维桢一眼,忽然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蜻蜓点水地一吻,崔维桢瞬间怔住了,耳朵染上一抹浅浅的绯红。
他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哑声道,“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她以前顶多会牵手,但从未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人的,即便今日到处都浮动着暧昧的气息,敢这么光明正大亲热的,还真没有第二个。
只是亲一下而已,要不是怕古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差,她还能来个火辣的法国热吻呢。
因为文化差异,叶蓁蓁没觉得亲一下自家夫君有什么好难为情的,甚至还颇为得意地说道,“我给你盖个章,好让那些虎视眈眈的小娘子知道,你是有主的。”
崔维桢失笑,这才注意到他身上聚集着不少年轻小娘子的目光,在他目光扫视过去时,那些小娘子们都激动得面红耳赤,甚至还有人
不顾叶蓁蓁在身边,哒哒哒地把攥在手心的香囊送上来。
崔维桢自然是不接的,女子递不出香囊,居然脑路清奇地把它塞进叶蓁蓁手里,又哒哒哒地跑了。
叶蓁蓁:“……”
周围的小娘子似是得到启发,也纷纷哒哒哒地跑上来送香囊,无一例外都是塞到叶蓁蓁怀里,仿佛她不是崔维桢的夫人,而是随身丫鬟。
这、这也太看不起人了吧!
当着她这个正牌夫人的面给崔维桢示爱,让她把脸往哪儿隔?
于是,在又一个小娘子哒哒哒跑上来时,叶蓁蓁先她一步,把怀中的香囊塞过去,在对方蒙圈的表情中,特别冷眼高贵地说道,“你们死心吧,我夫君是我的,他是不会对你们有半点想法的。是吧,夫君?”
这夫君二字,叫得婉转悠扬,甜得几乎能挤出蜜来,崔维桢却忍不住身子微抖,已经敏锐地察觉到其中的杀气。
口蜜腹剑,笑里藏刀,他今日算是领会了。
好在他已经有充分的应对经验,目不斜视,瞳孔中只倒映着她一个人的声影,严肃而慎重地点头,至于甜言蜜语什么的,那就太难为他了。
叶蓁蓁也知道他是什么德性,除非
是喝醉了,清醒的时候都非常顽强地维持着高冷稳重的人设,指望不了他会说出什么肉麻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