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我流眼泪。”她道,“她的身体好软,可她身上的香味变了。”
“咦,爹爹,你为什么流眼泪?”
陆睿当日上午便出发了。
安排的是快船,船身狭长,条件简陋,通常载货,或者着急办事和传递消息的人才会坐,远不及官船舒适,但是快。往开封去比官船至少快两三天,忽忽数日,便到了。
黑色的靴子踩在了开封府码头的木板上,一行人皆是普通衣衫,领头的男子戴了帷帽遮住了面孔,掩住了身份。无人知道陆家子悄无声息回到了开封。
风吹动黑纱,露出一张俊秀无双的脸。
“刘稻,去。”他道,“把陆续给我带来。”
陆续出个门,便被挟持了,强行带到一间客栈里。跪在地上,头上的黑布揭开,眼前坐在那里淡淡看着他的,是他家此时该在京城做官的少主人。
陆续见眼前架势,什么都没说,便先长长叹了一声。充满无奈。
这一叹,更无需置疑,他是知情人。
人退出去,门关上,房中只留下他两人。
陆睿问:“你可知,有人还活着。”
陆续道:“我不知道她还活着,我只知道,她当时没死。”
“世上没有事情能永远隐瞒下去。”陆睿道,“陆续,我要知道全部经过。”
陆睿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开封,不回府,而是使人绑架了他,陆续便知道,这事撑到今日,再瞒不下去了。
他沉默了。
陆嘉言道:“陆续。”
他的声音沉而冷,怒意隐含不发。
陆续跪在地上,伏下身去,额头触地:“小人家里世代为仆,忠心不二。所做之事,不管对错,全是听从主人命令。”
“翰林想知道的,我都告诉翰林。”他道,“只希望翰林明白,我们家的规矩,是听当家男人的话,但翰林是家中唯一少主人,未来家主。故我今日所为,不是背主。”
“这个家迟早是我的。”陆睿道,“你依令行事,不管以前做过什么,都不算在你头上。”
得了陆睿的许诺,陆续终于开口。
“我只是仆从,所知也有限,将我知道的说来与翰林听听。”他回忆起来,道,“这事,起于三年十月,翰林往京城去赶考,赵府台忽然来拜访老爷。”
“赵府台?”陆睿问,“哪个赵府台?”
陆续道:“便是从前江州的那个。他家老夫人给少夫人主持笄礼的那个。”
陆睿道出了名姓:“赵胜时。”
去年十月,他看到邸报,意外看到了这个熟悉的名字,秋后问斩了。
为温蕙主持及笄的赵老夫人娘家姓林,是他的好友林梓年的姑祖母。他看到邸报后,给林梓年去了封信关心了一下,林梓年回信说,表叔下狱后,林家便运作了一番,将老人家捞出来了。
怎地陆家的事里,竟有赵胜时参与?赵胜时与他家的交集,只在江州。
“正是他,他来过之后,不久,少夫人对外称病。实则,老爷将少夫人身边人都打发了,又使我赶着买了一座别苑,少夫人很快就声称去别苑养病。但……那天接走少夫人的,并不是咱家的马车。”
陆续道:“赵府台和老爷之间是怎么回事,少夫人去了哪里,小人通通不知道。”
“然后家里一直无事,直到四年二月,有一天,老爷散值回家,脸色不对。”他回忆那天道,“一回来就召了我,要我给少夫人办丧事,做实少夫人‘身故’这件事。小人照做了。”
“翰林那时在京城准备春闱,是家里最大的事。翰林从京城发来的家信,家里都收到了,老爷拖着不回,待拖不了回了,也先瞒着翰林,不叫翰林知道。”陆续道,“温家那边,也是拖着。故意使他们来得晚,这样我与他们错开,运了空灵柩回余杭下葬,使温家没有机会开棺验尸。原是可以糊弄过去的。”
陆睿问:“则温家是如何发现不对的。”
陆续道:“是夫人。”
陆续顿了顿,问:“母亲做了什么?”
陆续道:“小人也不知道。”
“小人当时还在余杭,陆延不能进内院,夫人到底做了什么,他也不知道。”陆续道,“只后来阿延跟我说,老爷召他处理温家人的时候,无意识地嘴巴里咒骂了夫人几句,叫他听见了。”
陆续道:“处理温家人?”
陆续叹口气,将把温松下狱准备弄死,和青州那边联手了陆正的一个同年,借冯千户的手想摁死温家的事全说了。
陆睿面沉似水。
事情比他想的更离奇复杂,宛似话本。
他问:“那都是什么时间的事?”
陆续把各个事件的时间点都捋了一遍。
陆睿算了下,他收到温家断绝往来的回信,是在这之后。
意味着,温家无事了。能猜想到,该是霍决解决了这个事。
只他口中全是苦涩滋味。
原以为,温家是和他一样,发现了“温蕙枉死”这件事,才和他断绝往来的。
不曾想,陆家竟对温家做过这样超乎想象、没有下限的事。
温家给他的回信只有八个字,叫他善待璠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