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有我私藏的果子酿,老夫这就去给你取些来。”
他放下长勺,转身进了木栈,很快便又捧着一坛酒回来。
酒坛封口尚在,陶身和皮纸有些年代了,看来是深藏已久。
老者将酒坛放到桌上,流利地拆了封口。
坛口一打开,一阵浓郁的纯香扑面而来,蓦然间渗透鼻端。
酒香微酸微甜,好似金樽甘露。
锦虞一瞬陷入幽思。
她从未饮过酒,以前在宫中,也只有皇兄到她殿上闲玩时,偶尔捎来一种果酒。
他时常同她吹嘘,说甚那是失传佳酿,千金难求。
但又言她年少,让她闻得,却喝不得。
眼前这一坛果子酿的香味,倒是和那酒的气味颇为相似。
老者倒了小半碗递给她,“慢点喝,果酒喝多了也是容易醉的。”
说罢,他便兀自回头忙活去了。
凉风茫茫,携揽酒色芳香沁入心脾。
锦虞凝着陶碗里晶莹沉浮的桃色酒液,一人愣坐了好一会儿。
不都说一醉解千愁吗?左右她此刻茫然无措,什么都做不了。
想着想着,锦虞端起碗,低下了头。
一道冰凉流浸肺腑,锦虞一下眯拢起双眸。
果子酿入口是酸甜味的,但她毕竟初次尝酒,百转的清涩酒味让她忍不住轻皱了眉眼。
但多抿几口后,一回味,倒是满满的甘甜。
就这样,锦虞坐在棚下喝着果酒。
一坐,就坐到了日暮西沉。
天色将晚,来往的食客慢慢多了起来。
木栈内外的空位逐渐变少,只有锦虞静静独自一桌。
她喝得很小口,但两个时辰过去,半坛酒也就下了肚。
锦虞眯眼撑着脑袋,恍惚记起那夜在桥上,那人对她说的话。
日头西斜,天边淡得只剩最后一缕浮光。
眼前黯然无光,锦虞觉得更晕乎了。
来此的食客大多是男子,发现边桌有个半醉的小美人,眼风都禁不住朝那儿瞟来。
但锦虞已是意识迷糊,全然不知旁的那一双双沉溺的眼神。
店家老者百忙中注意到这边,这些汉子是什么德行,他再清楚不过。
于是老者给旁桌送去一壶烧酒后,顺道走来她边上,轻声提醒:“小姑娘,天黑了,外边不安全,赶紧回去吧。”
好半晌,锦虞才温温吞吞睁开一条缝。
这里杂言杂语的,早就没有白日清静了,锦虞确实也不想待下去,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以为自己只是微醺,谁知一站起身来,立马踉跄了几步,好在稳住了身子。
车夫一直在等在路旁,见她终于要走了,忙驾车上前。
然而锦虞并没有要上车的打算,只晃晃悠悠地往江边走去。
这时,边桌一隼目鹰鼻的壮年男子放下手里的大块酒肉,不声不响离了座。
老者望着夜色中小姑娘渐渐远去的背影,眼中恍若有一丝担忧流露。
突然桌上一声轻响。
老者回眸,只见一只修长冷白的手,留了一锭金子在方才小姑娘剩下的半坛果酒旁。
这是替那小姑娘付了酒钱。
等老者反应过来,抬眼想去看来人容貌时,入目唯有一片月白衣袂。
那人已反身向江边而去。
……
漓江下游的夜水,笼着一片烟色迷离。
锦虞沿着江岸,碎步虚浮。
不知酒量深浅,就稀里糊涂地喝了大半,这下后劲不小,席卷而来的眩晕感几乎让她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那辆本紧随着她的马车,不知何时悄悄停了下来,待命一般候在了原地。
身后没了车轱辘的响动,而后,隐约有脚步声逼近。
“嘿嘿,小美人儿……”
一双隐匿黑暗中的眼睛极致贪欲,那貌如鹰隼粗犷的男子后路尾随,踩着轻步低笑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