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按兵不动,若有人拜访,只说湛王带着王妃在京郊闲游,不在府中。
马车在府门前停下来。闻溪跳下马车,拉开车门。
长柏上前一步,却在看见段无错下了马车时顿住脚步,待段无错将青雁扶下马车,他和其他奴仆一起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段无错没说话,牵着青雁径直往府中走去。经过长柏身边的时候,长柏抬起头,望向青雁。
青雁不过出去了四天,竟瘦了一圈。
长柏望着青雁纤细的身量,忽然恍惚了一瞬。
王妃消瘦些便更像他的青儿了。
青雁不是娇气的人,在寻常农家也可以吃住得很顺心。可是那红颜丹将她折腾得憔悴不已,用她对闻溪的说话,就叫做被扒了一层皮。
她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女子为了纤细的身量吃这药来折磨自己。别说,瘦身的功效的确不错。这才三天而已,她就瘦了一圈。而且这药的药效不仅前三天,第三天之后要在饮食上多加注意,还能让人再瘦些。
一想到接下来半个月每日都只能吃些清淡的东西,青雁就觉得委屈。
走着走着,青雁忽然双腿一软,身子矮下去。其实青雁自从下了马车,就觉得腿上没力气,能走到这里已经算是强撑着。
段无错扶了一把,手掌揽过她的腰。闻溪想要过来扶青雁,就连长柏也下意识地朝青雁迈出一步。
段无错却先一步弯下腰,手臂穿过青雁腿弯,将她抱了起来。
闻穗朝闻青笑着挤挤眼,闻青明白闻穗的意思,跟着笑笑,却不由担忧地望向长柏。长柏垂着眼,恭敬立在一旁,似乎瞧不出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可是闻青隐约感觉到长柏对夫人似乎过分关心着……
进了屋,段无错直接将青雁放在床上去。府里的下人开始忙碌起来,又准备沐浴的热水,又准备吃的。原本厨房已经在做几道青雁平时爱吃的菜,却忽然得了闻溪的吩咐将一切换成清淡的米粥和小青菜。
青雁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待沐的浴房收拾好,她才扶着闻溪的手进去。她将里面的闻青和闻穗撵了出去,只留下闻溪,闻溪将门锁了。
青雁赶忙拿起铜镜来瞧眼睛,眸子上染着的紫色果然又浅了些。还好只是四日,青雁简直不敢想若是因为某些原因和段无错在外面停留得更久些,她这双眼睛该如何是好。
闻溪取了铜盆,加了一倍的药量,弄湿帕子。当青雁坐在浴桶中后,将帕子覆在她的眼睛上。
“唔……”
瞬间的疼痛让青雁立刻缩着肩,锁骨凸起。她双手用力抓着桶沿,小指微长的指甲就那么磕断了。
闻溪瞧着有些不忍心,想要将帕子取下来。伸出的手僵了僵,还是狠心放了下来。
当帕子取下来的时候,青雁眼前一片漆黑。她用力闭上眼睛反应了一会儿,再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才逐渐清晰起来。
青雁一定不知道,湿漉漉坐在水里的她小脸煞白,瞧着有多让人怜惜。
闻溪沉默地走到青雁身后,动作温柔地给她洗头发。
青雁从浴房里出来时,段无错已不在府中。原来就在刚刚青雁沐浴时,宫里来了旨意,皇帝召段无错进宫。
青雁吃了一点白粥便不再吃,难受地蜷缩在床上。
“公主?”闻溪蹲在床边,将手搭在她的额头试温。
青雁摇摇头,合着的眼睛也没有睁开,轻声说:“让我睡一会儿,趁着王八蛋不在……”
闻溪回头看了一眼,别的侍女都不在屋里。她这才起身,将厚重的床幔放下来,遮了白日的光。皇帝召段无错进宫是因为兴元王快回京了。
“阿九,这回你可得帮帮孤!”皇帝愁眉苦脸,“这两年你在寺里完全不管军中的事情,他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大。这回他回京明面上是因为他父亲的忌日,可是……”
皇帝重重叹了口气。
“可是,他大女儿一不小心被我给睡了……”皇帝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声音也低下去。
段无错低着头,手掌撑在额侧,半阖着眼。
青雁从小苦到大的,农家的生活很能适应。可是段无错不是,那样草帘子下铺着石沙的床铺,他睡不习惯,这几天晚上都没怎么睡好。
“阿九,你说他会不会造反啊?”皇帝拉着一张椅子,坐在段无错面前,苦着脸说:“你说真贤郡主见到她父亲,会不会哭诉孤强迫玷污了她?哎呀,我真不是故意的!睡得迷迷糊糊来个女人,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那里啊!实在是没想到她入宫之后日日以泪洗面……”
段无错忍了忍,打断他:“皇兄这次是又想让我做什么?”
皇帝有些不太好意思,心虚地说:“真贤郡主痴恋你多年,对你的心思那是世人皆知啊!你别误会,皇兄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劝劝真贤郡主,至少她见到她父亲的时候不会哭哭啼啼告状啊……”
段无错看着面前唯唯诺诺的皇帝,一瞬间产生了茫然。他这位皇兄除了仁慈,竟是再也挑不出半□□份帝王该有的品性和能力。
“皇兄,臣弟曾说过代你出家是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段无错起身,收起眼底间所有的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