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得了文和帝意思,他已默认了五分。那夜他去别宫瞧了她的长相,便是默认了八分。
至于她想不想嫁给他,并不重要,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段无错扯起唇角轻笑。如此想来,倒又不觉得自己过分。妻子这东西可是要供着一辈子的,怎么着也得将她养得有趣些,往日的日子才趣味足多。
他捡起粘在青雁裙子上的一颗瓜子儿,放入口中咬开,细微的声音在过分安静的包间内,很是明显。
瓜子儿壳磕开的细微声音,刚好和青雁的一声心跳重叠。
像有一层云雾将青雁笼罩着,这一刹那,所有的云雾都随着这一声细响散去。遥远的叫卖声也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青雁的心跳慢下去,双颊的绯红也在退烧,慢慢冷静下来。
段无错捏着青雁的下巴,抬起她的脸,然后将刚嗑出的瓜子儿仁塞进了她的嘴里。
他的指腹很凉,不经意间碰过她柔软的唇。
四目相对了一瞬,青雁使劲儿推开他,灵巧地从他身侧挪开,跳下窗台,头也不回地落荒而逃。
环佩叮当入耳,段无错也没拦她,而是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僧衣青带。
青雁推开门,正好撞见苏如澈。
苏如澈站在门口,不知道何时回来的,也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
“我……我先回去了。”
苏如澈笑着说好,眉眼间看不出异常。
青雁拉着刚迈上三楼的闻溪,快步往楼下去。她不想再留在有段无错的地方,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檀香让她发晕。
苏如澈望着青雁下楼的背影,眸色冷下去,甚至眼白逐渐泛了红,溢出仇恨来。她搭在门边的手微微用力,不算长的指甲抠进老黄木上。
她再也不相信青雁是个痴傻的公主,只觉得青雁心机满满。苏如澈整个神经是绷着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干掉这个讨厌的女人,她才能得到湛王。
还有嫉妒。
她的视线花了,斑驳光影之下,仿佛扑进段无错怀里的人不是青雁,而是她!
疯狂的藤蔓再一次在她心里阴暗的角落肆意生长,恨不得缠满她的整颗心脏。藤蔓生长着密密麻麻的细刺,随着她的愤怒,狠狠扎进她的心脏。她已经为了湛王疯狂过一次,连自己的亲姐姐都可陷害,又哪里会对青雁心慈手软。不过是瞬息间,一个狠毒的计划已经盘旋在她的心头。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苏如澈回过头,用一张属于十五岁少女的天真烂漫笑脸迎上段无错,甜甜地喊一声湛王。
段无错不知何时理了衣裳,一身僧衣没有半分褶皱。
他随意“嗯”了一声作应,也没有看她一眼,缓步往外走去。
苏如澈的目光流连地凝在段无错的身上。她恨不得现在就跟段无错走,一刻也不与他分开。可是她知道她不能,还不到时候。她压下满心的渴望,整理了情绪,去寻程霁。
程霁,程木槿的弟弟,也是左相的嫡长孙,更是京中有名的纨绔子。逗猫遛狗、花天酒地、吃喝嫖赌,又或者仗势欺人。所有纨绔子有的恶习,他都有。旁的一般纨绔子不敢有的恶习,他也有。
苏如澈去了程家。
程霁蹲在墙头,嘴里叼着支女子的珠花,眯眼瞧着下方的苏如澈,痞笑问:“呦,小郡主怎么有空来我这儿厮混?”
苏如澈说:“听说你前几日争满香楼的头牌,结果输给了一个穷书生?”
程霁的眼神顿时阴翳下来,他舌尖舔过珠串上的南然珠,问:“怎么,小郡主想来陪小爷快活?”
言罢,他哈哈大笑。
苏如澈忍下恶心,令丫鬟将青雁的画像交给程霁。她板着脸说:“我是没见过满香楼的头牌,可却不信她会有花朝公主美貌。只是可惜花朝公主意欲嫁给珉王。”
程霁嗤笑了一声,随手展开画像,去瞧画卷上的嫁衣美人。
程霁脸上不甚在意的痞笑略散了散。
苏如澈瞧着程霁脸上的表情,心里有了谱。她悠悠道:“程霁,你上回输给一个穷书生,这回不会再输给痴傻眼瞎的珉王吧?”
程霁将画卷随手一放,从墙头跳下来,落在苏如澈身前,苏如澈向后退了一步。
程霁把玩着珠花,笑道:“小郡主,你把我程霁当傻子不成?呵,居然想利用小爷。”
“随你怎么想。”苏如澈说完,转身就走。
程霁立在原地,舌尖慢悠悠舔了一圈牙根,抱胸的手快节奏地敲着臂弯。一瞧,就是正在算计着什么。
与此同时,段无错进了宫,去见文和帝。
“阿九,你来了!”
一见段无错,文和帝顿时眉开眼笑。分明前一刻还因为皇后,因为后宫妃子子嗣,因为杂多的朝政而愁眉不展。他起身,说:“快快,快坐!”
段无错没坐,开门见山:“花朝公主,我要了。赐婚罢。”
文和帝反应了一下,才迟钝地:“啊?”
文和帝本是双手搭在长案上,此时不由站直了身体,像个慈祥老人家般抄着手。脸上的笑还没散去,只是却有几分僵。他望着段无错,欲言又止。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