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瑶失足的时候实打实吓到了, 她不通水性,尤其小时候意外经历过一次落水,潜意识里就对大面积的水有些恐惧感, 平常观赏个江海池塘之类的都没有问题, 但离得太近了就会觉得怕。
她刚进来看见泳池, 有特意保持了一点距离, 然而这个恶名昭著的男人一过来, 开始拿诺诺的照片恐吓她,又越界地直接上手, 她早就顾不上去关心泳池在哪了,更别提躲开。
喻瑶失重瞬间被泳池边的石砖撞到了脚腕,锐痛传来的同时, 她跌落进深水里, 身体完全脱离控制。
水温太低,她腿上筋络痉挛。
越挣扎沉得越狠,她懂这个道理,但身体和情绪受到重大刺激的当口,本能就会乱动, 她根本无法思考对或者不对。
人在水里溺下去的速度非常快, 短短几秒钟而已, 她就无法再触及到水面。
心理上的惧怕暴涨到极点,她不能呼吸,喉咙和肺里闷痛得随时要炸开,视线模糊到看不清岸上的人, 她浑身冰冷, 忍不住张口喘息, 源源不断的水涌进来, 把她逼到绝路。
喻瑶被绝望淹没。
她分不清是水还是泪,眼睛刺得无比酸疼,意识到自己挣扎不动的瞬间,她想到的只有诺诺,他是不是还在酒店房间里花尽心思地给她做蛋糕,准备马上就要到来的生日,如果她能够如期回去,等待她的会是拥抱和热吻。
拥有了她想要的人,她却快死在这片水里。
诺诺只有她一个,可她不辞而别,还没亲口说过自己到底有多在乎他,也没有告诉过他,她受他深情,受他蛊惑,愿意跟他彻底交付彼此,仅仅是想要多一点的时间和准备。
他想的,她也想。
他迫不及待需索的,也是她心之所向。
她跟诺诺之间,从最开始到现在,根本就不是单方面的救赎和渴望,一直都是双方,他对她如何,向来明目张胆,其实她也是同样的,只不过暗藏不肯说。
但现在什么都来不及了。
喻瑶耳中嗡鸣,头沉得睁不开眼,用残余的力气朝上方够了一下,以为会再次落空,却模糊感觉到有人跳进水里,发疯了似的冲向她,一把攥住她的手,把她搂起来托出水面。
喻瑶吃力地挑开眼帘,看见诺诺湿漉漉的脸近在咫尺,她以为是自己濒死出现幻觉,抬手抚住他滴水的眉眼,滑到鼻梁,终于确认他是真实存在的。
她眼泪无声往外流,想说话,意识却陷入半昏,无力咳嗽着,唇间呛得都是水,歪倒在诺诺肩上。
江淮和元洛站在泳池边,在亲眼目睹到诺诺面容的一瞬起,身体就已经完全僵硬,甚至手脚还保持着准备跳下水救人的方向不会动了。
两人身上一阵冷一阵热,源源不断的汗从各处毛孔里汹涌冒出来,千斤重般,坠着两个身高超过一米八的大男人快要跌跪下去。
元洛想叫一声哥,声音死死卡在嗓子里,眼眶红成兔子。
江淮是假扮容野,刚才试图伸手摘掉喻瑶项链的那个人,他还披着属于容野的旧衣,现在诺诺的眼神就落在他头上,那种熟悉的,能将人凌迟剜心的压迫感让他喘不过气,但比起怕,他更想嚎啕大哭。
诺诺双手护着喻瑶,十指几乎陷进她湿冷的身体,他一步步走向江淮,江淮动不了,嘴唇抖着,一句称呼眼看着要脱口而出,诺诺直接一脚踹在他膝盖上,江淮痛叫一声,“扑通”摔进泳池里。
元洛吓呆,又怕又急,也察觉到不对,他抓紧机会认真看了看诺诺的神色和反应,心一沉,不用诺诺动手,主动跪了,脑袋一歪干脆地往泳池一倒。
喻瑶意识不太清醒,还在不断呛咳,难受地蜷着身,诺诺尽可能让她呼吸顺畅,随手抓起椅背上的衣服裹住喻瑶,不顾自己全身湿透,快步往来时的路上跑。
瑶瑶要送医院。
必须马上,让人救她!
元洛和江淮狼狈地爬上来,两人搭档多年默契足够,对视一眼,迅速收整情绪,都明白了当下应该做什么。
“哥不认识我们,还没恢复!快点抓紧时间!”
元洛即刻打电话给外头,语速飞快地依次交代,江淮则马不停蹄冲去里面,取出暗存了许久的一针药剂。
当初那场变故发生之前,容野已经预料到可能面临的局面,提早把这支药交给江淮,如果容野没有意外失踪,那么早就应该注射了,没想到一拖就是这么久。
容野那时交代过,不管他是什么状态,这支药必须想办法尽快打进去。
那一天都拖延不了,今天晚上,他们俩就得做到。
诺诺抱着喻瑶奔向大门,低哑地哄慰:“瑶瑶不怕,我在,我们去医院,然后回家,回家给老婆过生日……”
他脑中被看不见的刀尖划着,有太多不愿承载的黑雾试图抢夺他的意识。
诺诺不断抵触,一路跑出去,来时漆黑的空间渐次亮起了灯,程怀森不知道被安排去了哪,已经不在门口,等待的是从剧组雇来的那辆车。
司机本就戴着口罩,诺诺从来没费心看过他的脸,此刻驾驶座易了主,他更无暇去在意。
谁开车,车为什么出现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