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得坐了下来,摸摸裴熙的小脸,仔细靠近才发现她的五官有些变化,神色萎靡中添了戾气,如同战场上归来的将军,浑身杀气。
一袭软绸孝服也遮挡不住她身上的杀意,溧阳惆怅,她的裴熙如同换了一个人般,冷酷阴翳。
她身上的孝服是为了裴铭穿的?
夜色深深,屋檐上悬挂的灯火昏暗,暗黄色的光打在孝服上,衬得小小的身影愈发孤寂。
从头至尾,裴熙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冷漠得如同高处的帝王,忘了,她是帝王。
帝王就该如此孤寂吗?溧阳望着她想起自己的养母,一国皇帝,身边却没有一个知心人,年年月月,日日时时,活在高处中,凌寒而放,孤寂无人。
她看着裴熙,裴熙眉眼间一片冷厉,她不知自己为何会梦见这般冰冷的裴熙。
难不成是习惯裴琛的阴狠,连带着梦见的裴熙也如此冰冷。
可惜她困于庭院而出不出,不然她真想跟着她去大殿看看,看看新朝天下。
内侍又来了,口唤陛下,裴熙大步走了出去,她努力跟上脚步,然而脚刚踏出角门就被弹了回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裴熙消失。
她有些崩溃,试图往前冲,无形中有一面墙将她阻拦。
“裴熙、裴熙……”她拼命大喊,夜黑得如一团浓墨,慢慢地将裴熙的身影拖了进去,什么都不剩下。
她终于醒悟过来,自己出不去,她被困在卧房,困在了裴熙思念她的地方。
她落寞地回到屋内,躺在床上,睁开眼睛便看到了裴琛,裴琛睡得香甜,小脸被捂得发红。
天色大亮,她竟睡过了,头疼欲裂,她揉了揉额头,婢女隔着锦帐说道:“陛下下了旨,让您休息三日,不必急着回朝,太后赏下补品,也令您好好休息。”
溧阳应声,坚持起榻,一侧的裴琛没有醒,她小心翼翼地下榻。
皇甫仪来了,在书房候着。
皇甫仪长长叹气,“昨夜几位大人入宫见陛下,说些什么不为人知,今晨朝会上亦有不少人说情。可见这些年来二公主上下打点,并非无济于事。”
有钱能使鬼推磨,明澜的钱也不是白花的。当然,也有她的推波助澜。
皇甫仪递上一张名单,上面是说情的各位大人。她看到了晋阳侯,晋阳侯幼子与裴铭交好,窃国者诛。
她阖上眼眸,再度睁开眼睛,眼眸内皆是冰天雪地,“晋阳侯不可留。”
“为何?”皇甫仪奇怪。
“此人心思狡诈,不如先除之,他府上少了一份军事布防图,我们可直接动手。”溧阳以朱笔划了晋阳侯的名字,“皇甫先生去府上细查即可。”
“丢了,去了何处?”皇甫仪心惊,军事布防图乃是要事,怎么会丢了呢。
“丢了,他们隐瞒不报,会酿成大祸的。”溧阳放下朱笔,勾唇一笑,话说得很透彻:“兵权落于何手,倒可争一争。”
她已不再寄希望于陛下,自然要壮大自己的实力。
皇甫仪起身揖礼一拜,“殿下之言,我必不辱使命,只您为何突然改变心意了。”
为何改变心意?溧阳蓦地心疼,想起梦境中裴熙形单影只的身影,她一双眼睛那么好看,却又尽显荒凉。
自己不能再重蹈覆辙,不能再让裴熙落入循环中。她深吸一口气,道:“太后的话让我想通了。”
皇甫仪悄悄看去,见殿下满目苍凉,一时间心骇,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退出去安排,溧阳依旧觉得头疼得厉害,寻了青莞诊脉。
青莞见状努努嘴,“您的头疼怕是有什么心思,与外伤无关,您还是少思虑为好。不如与驸马弹琴对弈,舒服些。何必想那么多呢。”
“你昨日吃了几只鸡?”溧阳忽而开口,青莞穿一身夹竹桃暗纹棉衣,发髻上点缀着几颗珍珠,明亮动人。
进入裴府后,青莞气色好了不少,装扮上也偏向闺阁女儿家,让人眼前一亮。棉衣是裴琛给的,珍珠是溧阳刚赏下的。
青莞呵呵笑了,白洁的牙齿显露,衬得五官灵动,“三只鸡罢了。”
“你日日吃鸡不觉得腻吗?”
“您日日对着驸马,会腻吗?”
溧阳听了沉寂下来,青莞便说道:“倘若相爱便不觉得腻,我觉得你是喜欢驸马了,你看驸马的时候,眼中带着情愫,不再那么冰冷。”
溧阳垂眸照旧不说话了,忽而想起一事,道:“你入宫一趟替太后诊脉,如何?”
“成啊,太后挺阔气的,上回送我不少好东西呢,您让我如何诊脉,诊脉如何诊?”青莞端正态度,“宫内不干净,是诊脉寻常病症还是什么?”
“寻常病症,青莞,倘若我们离开京城,你去宫里照顾太后老人家可成,她阔气,赏赐丰厚呢,等你出宫,只怕会攒下一座宅子。”溧阳玩笑道。
太后长命百岁,她和裴琛才会好过些,外放归来,期盼太后身子康健。
青莞愣了下,有些忐忑,“为何照料太后,不是有御医吗?”
“我担心太后罢了。你先进宫试试。”溧阳自然不会细。
青莞不好不应,答应先入宫试试,自己背着药箱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