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德的这一位, 也许没有想象中那么不近人情呢……”
“说不定本来也就没有呀。”对方毫不客气地笑起来,“若真的是不懂人心的暴君, 怎么会有今日的蒙德?——与其说蒙德的这位女王不懂人心, 不如说是在她那个位置上已经把人心算到了极致,反而会给身边人一种不近人情的感觉吧。”
“说的也是。”陪聊的人唏嘘道,“蒙德这才多少年, 十几年的时间走完了人家几十年几百年积累的东西;若不是归离集真正坐镇的是那位岩神,怕是再过个十几年, 那片地方也要被蒙德纳入版图了吧?”
这话说的就有些冒犯了。
只不过能在这里聊天的都是不知来处不知未来的佣兵们, 他们不信仰任何一位神明,何况在蒙德这样的国度,女王就连自己的评价都没在意过,更不用说这种酒后的胡言乱语了。
但是这一次, 说者无心, 听者有意。
几个佣兵酒后聊天, 也不怎么在意自己随口说了什么, 他们嘻嘻哈哈的聊着, 忽然桌子被轻轻撞了一下,来人慌慌张张,一不小心就碰倒了桌子上最后的半瓶酒。
“抱歉抱歉,”女人慌乱无措的柔软嗓音瞬间浇灭了这几名佣兵倏然窜起的火气, 女人摘下自己斗篷的兜帽,露出一张风情妩媚的年轻面容, 声音也是一种如蜜的甜美:“我似乎不小心打扰到了诸位?”
谁会舍得和这样一位美人生气呢?至少佣兵们舍不得,但女人却没有就此离开, 相反, 她掏出一小袋东西放在了柜台上, 柔声细语的询问着这点东西能换来什么级别的酒。
区别于已经在归离集流通的铁钱,蒙德并没有自己固定的货币,大多默认用常见的生活物资作为交换的物品,酒馆老板打开袋子,发现里面是满满一袋子雪白的细盐。
这也是好东西。老板点点头,从柜子上拿下来一瓶不错的酒递了过去,女人端着酒瓶款款在这几位佣兵之间坐下,温声细语的说道:“几位若是不介意,不妨和我说说女王的故事?”
区别于蒙德本地常见的金发白肤,女人的肌肤是一种更加细腻深邃的蜜色,麻料的粗糙斗篷遮不住她丰满的胸脯和蛇一样柔韧纤细的腰肢,这妩媚的女郎抬手撩起自己的鬓发,露出一抹风情万种的笑。
佣兵们见惯的是冰冷的刀剑和染血的伤口,却鲜少被这样的一位美人含情脉脉的讨好过,几杯酒下去,他们就晕乎乎的一股脑把自己知道的那些东西全都说了出去——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罕见的情报,不过是那些蒙德人人都知道的故事,从与归离集的交易到刚刚开通的北域商道,最后说起的是那个被女王亲手捡起来的花环和无比幸运的小女孩……
女人怔怔听着,好一会才跟着露出一抹极配合的笑。
“真不错呀。”她喃喃道,“不费力气就稳住了那位北域的狼王,甚至还能从那种没有人烟踪迹的鬼地方挖出来一条可靠的商路……估计就连那位摩拉克斯也没做到过这种事情吧?”
“归离集的那位么?他那样的实力还需要和什么人坐下来好好聊天吗?——总归都是可以打得赢的,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直接对话的必要么?”
佣兵们已经有些醉了,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
女人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是啊。
摩拉克斯……可不是能好好聊天的对象。
不要说是类似于狼王安德留斯这种与烈风之主对立多年的存在了,就连一般的对手他都不会留给对方谈话的时间,若真的要用无情无欲的冷酷这样的词来形容谁的话,那位如碣岩般冰冷般冰冷的存在才称得上这样的评价吧——
女人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
她乘着夜色走出酒馆,走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古恩希尔德的新府邸在距离王殿不远的地方,她恭恭敬敬扣响门扉,对着传令的仆人这样说道:“盐之魔神赫乌莉亚的信使,埃利亚的王女,希望与宰相大人见上一面。”
一开始选择和劳伦斯那个男人是最大的错误,他是不会允许自己去面见女王的……
女人咬了咬嘴唇,压入掌心的指甲已经沁出了血色。
但是不幸中的万幸,蒙德不止是只有这一位能与女王说得上话的重臣。
***
盐之魔神赫乌莉亚的信使,埃利亚的王女。
这个描述让阿莫斯为之停下了脚步。
“所以我才会说,劳伦斯是个靠不住的男人。”女神官满脸冷漠的评价道,“我不希望这个评价要延续到古恩希尔德的身上去……不过,算了。”
阿莫斯揉了揉额头,顺着问了下去:“所以陛下同意见她了?”
“……陛下很少拒绝宰相的话。”
负责传话的小神官只是如此回答道。
于是阿莫斯又想叹气了。
女王,女王。
蒙德唯一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