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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忽然有警察登门,让金大成去认人。
“找到我闺女了?找到了?”金大成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只能一个劲重复相同的字眼。
警察看着他,眼中带着怜悯,欲言又止,并未给他期望中的答案。
直至被带到镇上,金大成才知道这种沉默代表着什么。
金莹的确找到了,穿着他买的布裙和凉鞋,静静地躺在白布下。小脸枯瘦青紫,手脚不自然弯曲,整个人早就没了气息。
“是一伙专门利用孩童乞讨的乞丐。”
“他们手里的孩子被打成残疾,小姑娘生病,没熬过去……”
警察的话似乎在耳边,又似乎相距很远。
金大成全身颤抖,一点点滑跪在地,颤抖着抱起女儿,发出一声声闷吼,哭得不能自己。
警察也是眼眶发酸,拍拍他的肩膀,说道:“那伙人供称,人贩子在镇上遇到麻烦,急着跑路,才将手里的孩童全部转卖。他还供出,人贩子曾经说漏嘴,你的女儿不是自己走丢,也不是被拐,而是被人卖了。”
“卖?有人卖了我的女儿?”金大成抬起头,表情因愤怒而扭曲,“是谁?”
“暂时无从得知,只有抓到那几名人贩子,才能找到证据。”
金大成没有继续追问,擦干净眼泪,办理过相关手续,就将金莹的尸体带回去安葬。
葬礼结束后,金大成变得格外阴沉,整天不说话,也不再喝酒,只是坐在院子里磨刀,样子十分吓人。
金满仓和钱凤意识到不对,没有再催他成亲,也绝口不提孙子的事。
又过去半个月,金大成开始外出走动,似乎是从丧女的痛苦中走出来,人也不像之前那么阴沉。
金满仓和钱凤又开始动起心思,晚上关起房门,商量着是不是再提一提先前的事。
让两人没想到的是,临到半夜,屋门忽然被踹开,金大成提着刀走进来,二话不说,对着两人就砍了过去。
“大成,你干什么?!”
金满仓大吃一惊,捂着受伤的肩膀,抓起床头的烟灰缸丢过去,趁机翻身下地,想要冲出屋外。
钱凤已经傻了,满脸的血,看着一身凶气的金大成,始终不敢相信,儿子竟然会向自己挥刀。
“干什么?杀人!”金大成反手关上房门,挡住金满仓的去路,一瘸一拐走过来,凶狠道,“你们害死我的女儿,我要你们偿命!”
“胡说八道!你失心疯了!”
“我没疯!”金大成暴吼一声,刀用力挥下去,被金满仓抓起凳子挡住,抽手回来,又是一刀过去,砍伤金满仓的胳膊,“我女儿不是自己跑的,是被人卖了,卖了!谁会这么干?你们告诉我,告诉我啊!”
金大成一边怒吼,一边不停挥刀。
“你们告诉我,藏在柜子里的一千块钱哪来的?”
“告诉我,那天故意逼我出去,是不是早就计划好的?!”
“我闺女出生到现在,吃的用的穿的,都是我和春一分分赚出来的。养老钱没少你们,该给的都是双份,你们就没让我闺女吃饱过!到最后还容不下她,把她给卖了!”
“你们还有良心吗,啊?!”
“你们不是人,是畜生!”
金满仓被砍倒在地,钱凤完全吓傻了。
“晓得我怎么确认的?”
“邻村也有孩子失踪,那些人贩子进村的时候,有人见到了。妈,你是不是在邻村有亲戚,我记得要叫老姨?”
金大成的表情不再那么愤怒,开始嘿嘿冷笑,声音阴森,令人毛骨悚然。
“你们不是人,就是畜生!”
“我是你们生的,我也是畜生!我畜生,我没用,我眼盲心瞎,我是个窝囊废,我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
“我不能把你们交给警察,那样太便宜你们。照你们的岁数,根本坐不了几天牢。”
“我得自己动手,咱一家三口都去死,正好验证爸的话,在我这茬断子绝孙!“
话落,金大成再次挥刀,血飞溅在墙上,影子不断扭曲,伴着惨叫和求饶,仿若人间地狱。
金满仓和钱凤很快气绝,金大成也反手抹了脖子。
因他杀死亲生父母,又怀抱滔天怨恨,死后当即化为厉鬼,更在鬼差到来之前,以鬼气凝成血池,形成一处聚阴地,即是寻常所说的鬼宅。
“金大成化身厉鬼,吞噬父母鬼魂,已经触犯地法。此后数年一直躲避地府追捕,害死二十多条人命。”
判官叹息一声,按住孩童发顶,沉声道:“就在不久之前,金大成被地府捕获,因其不愿就缚,且当着鬼差的面杀死三人,被打散三魂六魄,仅余一魄收入引魂灯,被带往地府。”
“余一魄?”颜珋问道。
“念其所杀尽为恶人,生前本就怨孽缠身,阎罗网开一面,许他留下一魄,消除戾气后,自能再去转世。”
“只是不能再为人。”颜珋端起茶杯送到唇边,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是。”判官颔首,道,“父女连心,金大成被带到地府,金莹能感觉到,原本该削减大半的戾气陡增,险些在殿前发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