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挽想着心事,没心思给自己灌什么暖水袋。
老太爷是应允了自己和陆守俨婚事的,看起来他也很欣赏陆守俨,不可能现在横生事端,虽然她和陆守俨已经有些出格了,但也不至于让老太爷为此动火吧。
初挽躺在那里,竟是辗转反侧,一时又觉得身上被子凉薄,仿佛不能御寒,她觉得自己需要更温暖的熨帖,需要被人抱住,牢牢地抱住在怀里,仔细呵护。
她又想起自己上辈子,和陆建时那十几年的婚姻,她曾经得到过吗,没有,她是自己的倚靠,除了自己,没有人会给她温暖,她好像也不需要。
但是重活一时,她发现自己不是不需要,而是没人给。
因为没人给,所以便以为自己不需要,并把自己变得无坚不摧。
其实她渴望热烈,渴望温暖,渴望陆守俨给她一切。
初挽发现自己脸上发烫,她到底是让自己平静下来,让自己睡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风风雨雨好像停了,她听到一个声音,很低,好像在叫她名字。
她以为是梦,仔细听时,就在那淅淅沥沥的风雨中,她听到了外面的声音。
初挽抱着被子坐起来,靠近了窗户,她听出来了,外面是陆守俨。
初挽整个人瞬间紧绷,她这里距离老太爷的房间隔着一间厅,两道门,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老太爷听不到。
万一他听到呢?
这太惊世骇俗了。
门外,风雨中,陆守俨的声音响起,很低,隐忍而压抑:“挽挽,我睡不着。”
初挽心都乱了,低声警告道:“你干嘛,回去!”
陆守俨:“挽挽,你冷吗?胳膊疼吗?”
初挽:“你疯了!”
陆守俨:“东屋那里有一道门。”
初挽一听,只觉得脑子都炸开了。
这房子本是五间北房,靠东边的那两间坍塌了,便一直废弃着,但其实坍塌的那两间房和她这间有一道门,那道门可以打开,只是平时都上锁而已。
如果陆守俨从那道门进来,就不必经过正厅,也不会惊动老太爷。
他给自己家修过房子,他清楚房子的布局。
他是有备而来。
但是,这太惊世骇俗了。
初挽低声说:“不要,我不会让你进来,你疯了吗,你怎么可以这样!”
陆守俨便不说话了。
初挽轻轻攥起拳头,她发现自己的拳头在颤抖,甚至她的身体都在瑟瑟发抖。
她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让自己的理智压制住渴望。
过了一会,她终于仿佛缓过来了,去听窗外,但是窗外没有陆守俨的声音。
她怔了下,便爬起来,趴在窗户外,看外面。
隔着窗户,外面夜色浓重,雨幕朦胧,她看不清。
没有动静,看不到人,他应该是回房了。
一时竟有些怅然,他回去了。
肯定是自己义正言辞的拒绝,他知道不可能,或者说心里也明白自己太离经叛道,只能回去了。
初挽抱着被子,靠着窗户蜷缩着。
她突然想起童年的一幕。
那一年,陆守俨来了,跟着陆老爷子来的。
她记不清前面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她好像没理他们,一直不想说话,谁问她什么,她都不想理。
也许他也觉得无趣和失望吧,也就没再和她说话了,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
后来,等他们上了车,吉普车发动,她看着那逐渐远去的车尾巴,突然哭起来,跑过去要追。
当然追不上,她直接扑倒在地上了,地上有小石子和苍耳,把她咯得特别疼,手都破了。
想起这些,她突然就想哭,也有些委屈。
明明不怪他,应该怪自己,甚至他依然在的话,她也不会让他进来,但她依然委屈。
就在这时候,外面低低的一个叹息。
很轻,但她听到了。
她僵硬地坐起来,趴在窗户上,鼻尖捧着沁凉的玻璃,小声道:“七叔?”
陆守俨:“挽挽。”
这声音很轻,有几分哄着的味道。
初挽:“你回屋吧,外面在下雨。”
陆守俨:“挽挽,明天早上肯定没机会单独和你说话了。”
初挽不言。
陆守俨又道:“我本来想早点下班,不过临时有重要的事,下班后想早点过来,但下雨路上不好走,明天又要出差,这样的话,我都没法接你去城里上辅导班,你进了城也看不到我,白白浪费这次机会。”
初挽也有些怅然,她原本以为进城上辅导班,可以每天看到他,她想起来都是大口的甜,期待得不行了,结果现在竟然这样。
她低声说:“等以后有时间再说吧,而且还有两个月就要结婚了。”
陆守俨:“是。”
外面雨还在下,他不再说话了。
初挽抱着被子,也不吭声,过了很久,也许有二十分钟那么久。
初挽试探着道:“七叔?”
陆守俨:“嗯?”
初挽便说不上来心里的感觉,他竟然还在,还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