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田地里头劳作的人看不到进公社的路,无法确定有没有陌生人进公社,这才不放心把小孩放在幼儿园门口。
生怕出了意外追悔莫及,所以宁愿用老办法,把小孩背着。
可如今进入公社,且要经过幼儿园的马路修好了。而且这条马路就在田地边上,他们随时可以看到路上的情况,这才有了当下的情况。
所以宋禾气是气,可更多的还是无奈。
这让人怎么指责他们呢?
他们说到底还是为了孩子。
正是为了孩子,所以幼儿园的几个老师没什么底气对他们说出拒绝的话。
心中生着气,却无法做到把这些孩子撇在一边,让他们嚎得嗓子沙哑。
练主任也只能把这件事打哈哈含糊过去。
宋禾要是真看到这些几个月大的小孩在太阳下晒得流汗,晒得哇哇大哭,心中也受不了。
她碰上这种婴幼儿,总是会生出圣母病。
宋禾摇头叹息:“唉,今天上午思思你就坐外边看着他们吧。”
说完,宋禾当即换上气愤的表情,然后怒气冲冲往练主任办公室而去。
即使这些家长算准了她们几个老师会心软,会无法撇下孩子们不管,可宋禾也不能乖乖吃下这个哑巴亏。
怎么的,也得多争取些利益。
然而这回宋禾注定要扑个空,主任办公室内空无一人,练秀安此刻站在正在田埂之上。
因为啥呢?
因为有位知青晕了。
不晓得是晒晕了还是累晕了,反正就是晕了。
这四个知青来河西公社已有三天的时间。
从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志气高昂,到如今每个人都跟霜打的大白菜一样。
双眼早没了那团熊熊火焰,跟个死水潭没啥差别。
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差距,让这四人身心俱疲。
就在昨天,那位首都来的楚怡在田里当场崩溃,哭着跑回宿舍跟宋禾借自行车,说是要去县城,要买票回家。
自行车呢,宋禾借倒是借了,因为她晓得楚怡肯定回不去。
果不其然,楚怡是中午那会儿离开的,傍晚的时候她又哭着回到河西公社。
随后宋禾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四个知青把房门关得紧紧的,里头还传出一阵阵嚎啕哭声,半天未停。
他们连晚饭都没吃,一直到了凌晨那会儿,她才没听到哭声。
这件事把家里的三个小孩吓得够呛,大娃和米宝死活要和宋禾两人一起睡。
被宋禾拒绝后,这兄弟两人一整个晚上都是抱在一起的,连半夜下床撒尿都不敢。
或许是因为哭了半宿的原因,亦或者是因为知道不能回家的原因,四个知青今天在上工时的精神状态都不好。
而其中身子板最弱的楚怡,就这么没有任何预兆地晕倒在田野之上。
“娘嘞!”
“哎呀,有人晕倒了!”
“大队长,大队长,快去喊卫生员!”
周围的人迅速围了过来,焦急地盯着楚怡看。
“让让,让让!”
卫生员小何挤入人群中,快速检查一番后松下一口气,道:“这是中暑了。”
“中暑了?”
旁边的人大惊,“这还是早上的太阳呢,咋还会中暑呢?下午该咋办?”
而且今天天气算不上太热。等到八月底、九月那会儿,才是真真的热。
想到这儿,好些人不由得露出可怜的目光望向楚怡。
这闺女是真可怜哦,看这细皮嫩肉的,想必在家也是不要做什么活。
哎,就想不通好好的咋就想来他们农村呢?
办公室中,练秀安听到有人晕了,急急忙忙赶了出去。
楚怡被先移动到旁边的树荫底下,她面色潮红,汗水一直流,额头的头发已经被汗打湿了。
可摸摸她的手,却又冰得厉害,湿冷湿冷的,一瞧就知道是轻症中暑。
练秀安赶到后焦急问:“小何她怎么样了?要不要送到县医院去检查?”
小何摇摇头:“没必要,多补充些水,再喝两剂藿香正气水就好。”
练秀安这才放心,点点头:“那你等会儿给她开药吧。”紧接着转头对江队长道:“这姑娘今天下午就让她回宿舍休息,别下地。”
江队长点点头。
练秀安放心了楚怡,却不放心其他人。
她站在田埂上看了好一会儿,重点盯着其他三位知青和另外几位下放的老人看,确定他们身体状况都还不错后,这才放心离开。
正在锄地的林语蓉看了眼被抬走的楚怡,羡慕极了,只恨不得倒下的是她自己。
好气啊,自己怎么还不晕,她也好想中暑!
林语蓉的视线随着楚怡的移动而移动,注意力也没有放在土地上。
于是下一秒——
“啊!”
锄头砸在脚尖上,她脚趾盖都被砸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