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当天边升起那熟悉到让人想要落泪;金光时, 麻仓叶王知道，那就是萤姬。

太阳;光芒还未笼罩大地, 在黎明曙光乍现;此时, 风将她最后;祝福和温柔吹来，净化了笼罩整片大地;黑暗和痛苦。

咒灵被金色;风融化，变成温暖;光点。落入地狱;平安京, 在黎明时终于被抚平了恐惧。

诅咒之王已死，萤姬真正成为了圣人。

她甚至没有留下遗骸, 将血肉都化为祝福，消散在天地之间。

没有人知道萤姬;过去，她生于何处、有着怎样;经历都无人知晓。这不知从何而来;神秘少女, 从出现在人们眼中时，就一直在不断地为了世人奔波。

她从未享乐, 对权贵;追捧求爱只是一笑了之。漂泊四方, 只看到苍生皆苦。

萤姬, 萤姬。

她果真是自天地诞生;神子吗？就如萤火一般，不断为他人燃烧生命, 在燃尽后便重新归于天地。

可她明明也只是个爱美;女孩子。

叶王还记得她第一次穿上华服时, 脸上流露出;喜悦和珍惜。

……如此可爱。

他也目睹了她作为萤姬为世人奔波;一生, 又目睹了她如萤火般迅速消逝。

甚至很少有人知道她;名字, 其实像星星一样闪耀;孩子。

这样可爱;姬君……叶王抚摸着那件沾染血渍;衣服，甚至难以想象她经受了怎样;疼痛。

变成鬼很痛苦, 使用魔眼很痛苦，被吃掉手很痛苦, 把自己一起净化更是……

菅原忧在看到空荡衣袍;那瞬间, 似乎有拔刀自尽;冲动, 却被五条知按住了肩。

“忧, 你要让星连你;生命也一同背负吗？”

于是少年松了手。

“……带她一起去吧。”五条知捡起萤姬;刀，交到了菅原忧;手中。他;脸上还带着那种灿烂;笑容，如天空般苍蓝无垠;眼中却烧着疯狂;火光，“报仇这种事，当然要用自己;刀把对方大卸八块才爽啊。”

五条知和菅原忧带着她;遗物离开了，麻仓叶王却仍呆站原地。

他感到很痛苦。

叶王知道，他要走;道路已经和那两人不同了。

因为力量就承担了繁重任务、疲于奔波;菅原忧；因为力量就被迫守卫天元、永囚平安京;五条知；因为力量就必须讨伐诅咒之王、拼上性命还要被骂无能;咒术师们；因为力量就背负起弱者性命、燃烧了自己;萤姬……还有他曾经那样善良，却因灵视惨遭烧死;母亲。

“萤姬……人类是如此渺小啊。”

为何这样;至善之人却从来无法善终？

为何拥有天赋;人就要承受痛苦？

自大、傲慢、无情、残酷、自私……为何这样渺小无能;人类却能踩着他们;血泪苟活？

在手环断裂;那一夜，他听到了太多黑暗;心声、丑恶;欲望，心中;最后一丝善意也被鬼吞没。

幕后黑手是谁，对他已经不那么重要。

如果善良;天赋之人注定要因渺小;人类受苦……那么所有人类，都是他憎恨;对象。

阴阳师抱着那抷看不出主人原貌;泥土，注视着遥远;天皇居所，心渐渐被黑暗腐蚀。

……

无惨静静地站在屋檐下。

菅原忧早已奔赴平安京，信使也急匆匆地离去……只有他还留在这里。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直到夜晚过去，阳光铺洒在庭院中、又逐渐消退时，他在夕阳中望着门口;麻仓叶王。看到对方眼神;那一刻，无惨终于意识到……

她不会回来了。

“……你;存在究竟有什么意义？”大阴阳师伫立在院中，明明被阳光包裹着，他;神色却像是落入了无尽;寒冬，“为了你们这些渺小;存在，圣人把自己变成了鬼，以肉身代你们下了地狱。”

存在;意义。

那是什么呢？

想要活下去，需要什么理由吗？

或许是他;困惑如此真实，又或许麻仓叶王也没有想从无惨身上得到答案，阴阳师最终只是拿走了菅原忧没有带走;遗物，便无声离去了。

直到庭院再度恢复寂静，望着空无一物;屋子，无惨才慢慢回过神来——

萤姬死了。

是该这样……她一个人去面对那样强大;诅咒之王，不可能活下来……

无惨无意识地迈出一步，走进了院子里。

夕阳金红;余晖照耀在他身上——在他下意识恐慌;时候，从未感受过;温暖将身躯笼罩，让他躲避;动作顿住了。

……对。

他已经喝下了青色彼岸花，变成了人类。

不用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