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内树影婆娑,倒映下一片片阴影,顺着众花的间隙刮过一阵轻风,七月的天,炎炎烈日,容悦却觉得那阵风寒到骨子里,寸寸阴凉。
她背对着罗玉畟二人,僵直着身子,手下倏然攥紧,让玖思疼得白了脸,却丝毫不敢发出声音。
容悦余光瞥见玖思的脸色,狠狠闭了下眼睛,指尖似陷进手心,传来刺痛,让她瞬间清醒,她慢慢地转过身子,低垂着头,缓缓弯下身子,嗓子干涩地发疼:
“……妾身请夫君安。”
罗玉畟和周方琦并肩站着,衣裳透着些凌乱,周方琦上前了一步,望着眼前的容悦,眼底划过一丝阴狠,他忽地扯开一抹笑,轻轻柔柔地让人发寒:“表嫂刚刚听见了什么?”
容悦半垂着头,几缕发髻垂下,遮住她半张脸庞,她似艰难地勾了下嘴角,又似没有,久久没有说话。
周方琦眼睛一眯,刚欲再发问,忽然,眼前的人身子就是微微一颤,一滴泪顺着女子细腻的脸颊落下,她丝毫声音都未发出,只是紧紧咬着唇瓣,半低着身子维持着行礼的姿势。
似是受了打击,又似一切了然,却是分毫没有发泄出来,只是默默将一切咽下,泛白的脸色直让人心疼。
罗玉畟不着痕迹地皱起眉头,他忽然上前按住周方琦的肩膀,没有看周方琦望过来的视线,朝着容悦道:
“你先回去。”
“表哥!”周方琦皱眉看向他,他突然有些不懂罗玉畟在想些什么,明明之前说不能让旁人知道二人关系的是他,可是在被人撞见的时候,轻拿轻放的还是他。
罗玉畟按着他肩膀的力道微大,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周方琦阴暗晦涩地扫了容悦一眼。
他想起曾经那个撞见二人的小厮,还是伺候了罗玉畟多年的人,可罗玉畟却丝毫没有手软,简简单单地暴毙在回乡的路上。
他一点点握紧拳头,脑海不断闪过那日平舆街时罗玉畟对容悦笑得温柔的模样,还有那日罗玉畟衣襟处的胭脂,他忽然开始怀疑,罗玉畟曾对他说的话,到底掺着几分假意。
容悦不知周方琦想到什么,她起身时,不经意地身子微晃,被人扶着站起,她退了两步,才缓缓转身,背后忽地响起罗玉畟极其温柔的声音:
“对了,夫人,你身子不适,最近便好生在院子里休养。”
这是要将她禁足了?
容悦心下微紧,她敛下眼睑,一字一字慢慢地回答:“妾身知晓了。”
等到身后不再有声音,她才朝前走去,在小道尽头转过弯后,她仿若失了全身的力气,半边身子压在玖思身上,听着玖思慌乱的声音:
“少夫人,怎么办?表少爷他们会不会……”
“别说话!”容悦闭着眼睛打断她,她紧紧抿着唇瓣,想着罗玉畟最后一句话,心底微寒。
她知道,虽然今日她全身而退,但是并不代表罗玉畟会放过她。
那日罗玉畟生起的那点恻隐之心,怕是已经被耗尽。
容悦忽地紧紧皱起眉尖,眸子里微冷,还是时间太短了,若是再给她一些时间……
在两人离开后,周方琦将罗玉畟按在他肩膀上的手挥开,他问他:
“为什么让她离开?”
罗玉畟并未发现他的不对劲,只是拧眉解释道:“此事闹大了,对你我二人并无好处。”
周方琦扯了扯嘴角,想着刚刚容悦柔弱怜人的作态,他只觉得心底的怒意似要压抑不住,他退了一步,尽量心平气和地说:“好,我知道了,那之后呢?”
罗玉畟眸色不着痕迹地微闪,他上前揽着周方琦的肩膀:“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周方琦没有避开他,只是听着他的话,眼底渐渐冷了下来。
畔昀即将被抬成妾氏,更是怀孕在身,进府一年的容悦也渐渐让他起了恻隐之心,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让自己别担心?
他忽然抬头看了一眼罗玉畟,罗玉畟正带着小心地看着他,似在怕他生气,他笑了下,说:“好,表哥,我相信你。”
罗玉畟并未察觉到不对,听到他这话,松了口气,转瞬想到容悦,又狠狠皱起眉头。
他并未骗周方琦,纵使他刚刚动了些恻隐之心,但是在他心底,十个容悦也比不上一个周方琦,他看了看周方琦,心底已然有了决定,虽然对容悦不公平,可他只要想到若是此事泄露出去的后果,眼神就渐渐冷了下来。
容悦主仆怀着不安的心思回去之后,还没有等到罗玉畟的下一步动作,所有人就被一条消息炸懵了。
——难民里感染了疫病。
在不到一日的时间里,就传遍了整个梧州城。
容悦下意识地想到,那日她看见的那几个人,还有他们指缝间残留的暗红,她脸色微白地看向玖思:“这个消息可确定了?”
玖思慌乱地点头:“是真的,简毅侯已经让人将感染疫病的人隔离开了。”
容悦震惊地站起来,不经意碰倒茶杯倒了一片,只是此时没有人关心此事,容悦片刻慌乱惊讶后,忽地想到什么,她眯了眯眼睛,捏紧了手帕。
难民虽然感染了疫病,可是每日施粥却不会断,在这种时候,罗府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