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着眼睛呆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唐娜,我的兰花香包落在了殿里,没有拿出来,你去帮我取一下好不好?”
唐娜有些担心:“可现在天冷了,这棚子四处漏风,你一个人在此处能行吗?”
女王笑道:“我只是病了,又不是小孩子,冷热还是知道的,而且这地方看着寻常,但该有的采暖都是有的,更何况,”她摸了摸身上的裘衣,“你都把我裹成熊了,无论如何都不会寒凉的。”
唐娜似乎被说服了。
她将暖炉塞在女王手上,又给她紧了紧裘衣的领子,轻声道:“我快去快回,王上先歇歇吧。”然后就裹好披风快步离开。
就在她刚走不就,女王就用力捂住了嘴巴。
手指摁在脸上,直到指尖发白,这才忍住了咳嗽。
可是涌上来的血气却是忍不住的。
当赤兀察觉到不对快步进门时,看到的就是女王喂侧着身子,用帕子捂着嘴,却还是挡不住指缝里的鲜血。
茶盏被她捧在手中,里面原本清冽的茶汤现下已经是一片赤色。
零星的血滴砸在地上,瞬间染红一片。
赤兀被吓得呼吸一滞,急忙上前,嘴里则是朝着外面道:“来人……”
女王却止住了他:“别喊。”
赤兀好似被摁了消音键,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可他的身体却是止不住的颤抖,蛮人出身的赤兀身形高大结实,可就是这样一个魁梧的汉子,现下却是只能急的原地转圈,满脸急切,却不知道能做什么,该做什么。
女王倒显得很淡定。
因为怕唐娜看了伤心,所以她将这口血忍了一路。
现下终于吐掉,反倒觉得舒畅许多,甚至身上都舒服了起来。
就好像恢复健康一般。
但是女王知道,自己这是回光返照。
死之前,都会有这么一下的。
从刚刚出门前的轻松她就知道自己时候到了,所以她拿出了一直宝贝的小瓶子,取出一些抹在手腕耳后,到现在都能闻到香气。
如今看来,回光返照也有时效。
现在,她的时候快到了。
于是,女王把装满血的茶盏放到一旁,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确定自己神色如常后才缓缓道:“先不要告诉唐娜。”
赤兀犹豫片刻,开口道:“可是,她很快就会回来。”
女王摇头:“放心吧,不会的。”
说着,女王的指尖轻轻摸了摸手上握着的兰花香包,手腕一转就将它重新塞回怀中。
随后,她整了整衣冠,沉声道:“来人。”
立刻,藏在暗处的心腹现身,单膝跪地。
赤兀见状,也迅速跪了下去。
然后就听女王道:“待孤死后,将孤安放在大殿匾额后的遗诏取出,昭告天下,不得有误。”
“是。”
女王笑了笑,并没有提起遗诏里面的内容。
因为她知道,如果自己现在说出来,恐怕眼前这两个人要吓坏的。
一旦露了行迹,怕是后面的事情就不好执行了。
在遗诏里,她没有提及继承人,因为未来的班奎不需要继承人,也没有说虎符的归属,因为会有新的人接管。
而女王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自己废掉自己的王位,并且警告后人,不得复辟,谁想要重建帝制便是与班奎为敌,人人得而诛之。
换言之,她,班奎女王,要自己亲手结束封建制度,推着班奎走向一个新的时代。
注定会成为历史主流的时代。
而她也清楚,这遗诏一旦颁发,只怕改变的不单单是自己一国,怕是其他国家也会为之侧目。
不说别的,那个送给自己《历史》《政治》的齐国宰相谭旻就必然会有所动作。
谭旻之所以会在班奎新政上给了她诸多建议,为的就是这一天,让女王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对此,女王心知肚明,愿意同他互惠互利。
至于以后自己的名声……
死都死了,管什么洪水滔天。
想到这里,她难得的轻松起来。
重新把身子埋进了躺椅里,她轻声道:“我想休息会儿,你们出去,我不喊就不要进来。”
心腹和赤兀都很担心,但他们更加忠诚,应了一声就退了出去。
女王则是睁着眼睛,看着不远处的兰花花圃,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念叨着:“我终于要死了。”
人人都怕死,可她不怕。
她这辈子着实是太累了。
无愧天地,无愧国民,但她真的累了。
能歇歇也好。
她有点庆幸自己遗诏里叮嘱了,死后要埋在兰花下面,这大概是最好的结局。
而世人都说,人死前是会见到走马灯的,能看到过往的经历。
女王闭上眼睛,也能看到。
但是让她意外的是,她明明很少想起纪良,可最后的走马灯,那人却占了不少篇幅。
想来也对,自己记得他的生日,记得他的话语,记得很多很多,虽然觉得不在乎,可到底还是有些想念的。
她小声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