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心机深重,下手狠绝。”
孔章:……
连自己都骂,是个狠人。
夫子你这么坦诚,孤实在不知道这话应该怎么接。
好在谭旻也没有继续就此深谈,很快就拉回正题:“若是微臣没有猜错,此番齐国太子前来,明面上是为了庆贺王上登基,实际上是为了瞧瞧周国如今的模样。”
孔章茫然:“他想知道,尽可以去打听,光是咱们都城里就有不少齐国的探子,孤也没拦着他们,何必亲自来?”
谭旻的指尖在栏杆上轻轻地敲了敲:“总有些事情,他需要亲自确认才安心。”
三年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但是却足以让周国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现在的大周,或许在教化科技方面还有不如齐国的地方,但是百姓的生活与之前大不相同。
挺起腰板做人的时候,不仅是心态会变好,还会提高工作效率。
给自己赚钱,和给别人卖命,积极性总归是不一样的。
而这说起来容易,但是却需要大量的铺垫。
最开始是谭旻雷厉风行的拔掉了根深蒂固的世家大族,只留下了像是吕家那般愿意主动转型的。
然后便是接着琅云的名头缓慢推行律法、教化的改革。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盯上了孔章。
一个性格温柔却足够为国为民的公子。
即使后面琅云仙人离开,周国的变化也已经是板上钉钉。
老周王并不是看不出其中关节,恰恰相反,他是能看得出谭旻的意图,也曾经试图稳固王权,确保孔家王朝继续尊贵无极。
无奈他终究是年纪大了些。
最终,在权势滔天的谭旻以及无比出众的孔章面前,老周王明智的选择了退居线,当起了太上皇,不准备管后面的洪水滔天了。
这其中自然掺杂了一下谭大人的“小手段”,孔章并不清楚,以后也永远不会知道。
最终的结果就是,在谭旻的一通操作下,周国现在变化颇多,甚至比预想中的要顺利太多。
毕竟反对的都凉透了。
而这也导致即使齐周同时推行同一种项目,周国的效率就是比他们高。
如果说之前大家还在同一起跑线,那么如今的周国毫无疑问领先了起码一个身位。
傅筠多半是想不通,想不透,这才亲自跑来看。
对此,谭旻不支持也不反对,毕竟他没指望过只靠嘴说就能改变那人的想法,更改千年来的固定思维。
一切都要拿事实说话。
符合逻辑。
心里想了很多,但明面上,谭旻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周国太出色,他酸了。”
孔章扬起还有些稚气的脸,深以为然地跟着点头。
不过他很快就问了句:“那,齐国太子会跟着我们一起学新思想吗?”
谭旻动作微顿,然后缓缓露出了个笑,轻声道:“近期应该不会,但是以后必然会的。”
孔章不解:“这又是为什么?”
谭旻笑着看了一眼自家新王,轻声道:“王上纯善,所思所想皆是为天下苍生,但是世间人鲜少有王上这般心胸。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权力滋味只要碰过了就很难放下,翻手覆手间便能随意控制一国,谁人不心动呢。”
孔章却道:“怎么能随便控制呢?就因为是王,才应该在做事情之前和臣工好好讨论,于民有利才能做的,胡乱做决定怎么能行。”
谭旻看着孔章笑。
自家王上确实是纯善,把权利字单纯看成了工具,从未想过为自己谋好处。
有些过度理想化。
但谁说理想不能变成现实?
谁见过火车,谁见过电线,那些发光的电灯,无风自动的汽车,还有一望无际的麦田。
放在十年前,谁能想到如今的一切呢。
把不可能变成可能,要有敢想敢做的勇气,然后才是持之以恒的努力。
这是他从琅云仙人身上学到的最重要的道理。
谭旻自认不是好人,用的手段大多狠绝,但他庆幸自己捧上来的是个好的。
以仁善治天下,民之大幸。
孔章则是被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微红,转换了话题:“那在你看来,傅筠以后会改么?”
谭旻毫不犹豫:“肯定会。”
孔章惊讶:“这么笃定?”
谭旻神情认真,缓声道:“是的,正因为有了我们作为参照,他们才必须有变化,人心都是爱攀比的,世间百分之八十的矛盾都来自于‘不患寡而患不均’,这是仙界的话,自然是极有道理的。放在我们两国身上,如今周国已经反超于齐,若傅筠还是不想改动,那总有人会逼着他改。”
还有半句话,谭旻没讲。
一条道走到黑,多半要打仗。
负隅顽抗,多半断头台。
这些全是来自于仙人给的历史课本,桩桩件件都写得清清楚楚。
既然已经知道了有可能的结果,那么底气自然就足了。
而此时,齐国的车队已经走出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