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望着高大建筑顶上的警徽,警局前的街道种了两排高高大大的梧桐树,枝叶摇晃,落了他半身树影。他才出了一会儿神,门口传来一阵急急忙忙的脚步声。
“抱歉抱歉,等久了吗?”中年警员跑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叠整整齐齐A4纸打印的资料。
土御门元春收回目光,朝他耸耸肩,“没事,我也是刚到。”
中年警员带着他往里走,口里絮絮叨叨,“接到你的消息我就知道情况不好,怎么样?最近的那些谋杀案真的都是妖怪做的?”
土御门跟在他身后,左看右看观察着着警局里的人,随口绕过这个问题,“听起来你们最近挺忙的?”
“呵呵,”中年警员扭头看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看到没有?黑眼圈要掉到嘴角了。”
土御门元春笑嘻嘻,“那不是挺好吗?大熊猫同款,可以蹭热度了。”
“谢谢了,送给你要不要?”
“那还是免了。”
两人路过前厅径直走向法医科,最后停在一间最靠里的房间前。中年警员推开门,凉丝丝的冷气混合着生物腐烂的臭味扑面而来。
“不过还好我们最近忙得连轴转,否则你突然说要看受害人遗体,我还真找不到机会把你带进来。”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尸久了的腐臭味,混合着福尔马林干冷的味道,并不好闻。中年警员一进门下意识就捂住了鼻子带上口罩,口罩里有个过滤器,聊胜于无。
他从兜里拎出另一个口罩想给土御门元春递过去,一回头却发现身边人像没事人一样,已经径直走向了室内陈列的尸体。
他看着对方没有丝毫波动的侧脸,心里赞了一声牛逼,跟了上去。
陈列在房间中的尸身大部分都不完整,像是被野兽撕咬过。当时现场更是鲜血淋漓,资深警员都看吐了好几个。
那种非人的、妖邪诡异的异质感像传染性的阴影,据说出完现场,不少警察回去都做了不同程度的噩梦。
“怎么样?”跟在土御门身后在陈尸间转了一圈,中年警员终于忍不住问。
土御门元春望着满屋子残缺不全的尸身沉默片刻,最后停在一个小女孩床前,伸手掀开遮住脸的白布。她是受害者中年纪最小的,宽宽大大的停尸床只被占了一半,小脸还没有成年人巴掌大,像只蜷缩在冷冰冰停尸床上的小猫。
在同龄人还在背着书包上学和小伙伴嬉笑玩耍、在父母膝下玩闹撒娇的年纪,她却过早地躺在了这个冷冰冰的地方,人世间那些阳光的、温暖的东西永远离她远去了,她的时间停止在了遇袭的那一刻。
中年警员在看到那孩子时,声音忽然梗住,他沉默了良久,“我记得她,她的父母是昨天来认尸的。”
那是一对年轻的夫妻,听到噩耗赶来警察局时脸上的神色像天塌了。
停尸间里空气沉闷,静得能听到人的心跳声。中年警员低着头抹了把脸,忽然想抽根烟,他们情绪有波动又要强行控制自己冷静的时候经常这样转移注意。
他手指动了动,又想起这里是停尸间,在这儿抽烟对躺在这里的“人”不太尊重,又忍住了。
隔着口罩狠狠搓了搓脸,中年警员的声音闷闷的,“那对夫妻白天来的,守在警察局里哭了很久,一直在问我们凶手是谁。”
他扯了扯嗓子,声线有一丝干涩,“可我们到现在都没有找到线索,感觉……挺对不起他们的。”
他似乎说不下去了,转过了头。
停尸间里安静下来,土御门元春沉默片刻,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白色的纸鹤放在小女孩头顶。
中年警员听到衣料摩挲声回头看,正好看到纸鹤漂浮起来,像被什么无形的气托着颤颠颠停在半空。它艰难地悬停了半秒,翅尖忽然微微一颤。像是有一滴墨水滴在了纸鹤上,漆黑的墨色蔓延开来,眨眼间将它整个染黑。
纸鹤身体一僵,然后慢慢转过了身体,代表了头的那一侧直勾勾“看”向土御门。它分明没点眼睛,神态却生动得好像真有什么东西在透过这只漆黑的纸鹤遥遥看过来。
中年警员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出一身白毛汗。
他还来不及吱声,就见土御门元春抬手打了响指。
空气中一声“嘭”的轻响,黑色纸鹤整个燃烧起来,从内到外烧成飞灰将那诡异的视线也一起烧了干净。
中年警员半张着嘴,半晌才回过神。
“这……这是什么?”
“恶灵。”
土御门元春确认了袭击的东西留下来的怨气,抬脚就准备走。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转过身将遮住小女孩的白布细致地还原了回去。
中年警员抹了把额头冒出来的冷汗,声音还有些飘忽,“哦哦,对了,这是你要的所有被害人的资料,有他们的出生日期和被害时间地点。”
他捏着那叠A4打印纸颤颤颠颠递了出去。
土御门元春顺手接过翻了翻,“这件事交给我,你们不要再插手了。”
“哦……”中年警员默了默,忍不住道,“如果解决了,你能给我个消息吗?”
土御门元春抬头看他,视线在他脸上停了几秒,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