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她好心!”
“啪!”
一个耳光过去,陈陵的脸已是铁青。
陈遥知捂着脸,这是大哥第二次打她。自从母亲去世后,大哥越来越和她离心。三年前父亲也去世了,大哥更是和她不亲近。
她的眼中全是怨毒,“我偏要说,她就是假惺惺。所有人都被她骗了,她其实比谁都要恶毒!你堂堂陈家嫡子,父亲死后竟然没有将家主之位传给你,你难道不恨吗?”
陈陵气得不轻,“姑姑只是暂代家主之位,这三年来她从未参与过任何族中大事。陈家真正的掌家之权是在我的手里,父亲只是怕我年轻压不住人才会让姑姑坐镇的。姑姑这些年为了陈家鞠躬尽瘁,你难道看不见吗?”
“我看不见!”陈遥知吼出来,她只看到母亲因为姑姑总是黯然神伤。因为举凡陈家需要女眷露面的事,母亲都是留在家中的那一个。她只知道姑姑抢了母亲应该有的体面,在所有人都称赞姑姑时没有人记得陈家还有主母。“她不过是个庶女!”
陈陵扬起手,深吸一口气后放下,“我不希望再听到你说姑姑是庶女,趁我现在还能心平气和同你说话,你赶紧给我回屋好好反省!”
“好,好。”陈遥知突然笑起来,“大哥,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她有先知,既然大哥不仁,莫怪她不义。
陈陵被她离开时的那个眼神弄得很是不舒服,等她走后想了想找来几个人一问。细细地询问坊间的那些传言,怎么也无法将此事同他们陈家联系在一起。
他想到程禹的事,表情凝重。再一想最近发生的事,只恨自己之前太心软,那一巴掌就不应该收回来。
皇帝想用美人计笼络公冶楚,真能行得通吗?不光是他有此疑惑,整个东都城的人都在怀疑这件事。
公冶楚是什么人?
那可是一个足以毁天灭地的煞神,区区美人计若能将其收服,他就不是公冶楚!他若是杀意上来,再是如花似玉的美人也会被拧断脖子。
天家恩宠不易享,可怜裴家的那位二姑娘怕是还以为皇帝是真心抬举她,却不想是利用她同公冶楚周旋。
好好的美人儿,指不定哪天香消玉殒。
世人猜测着惋惜着,裴元惜一概不知。她正同商行走在仁安宫通往正德殿的路上,听着儿子细数着一路上的地砖。
宫人们离得远远的,没有人能听见他们说的话。
“从正德殿到庆和殿,一共是四千五百二十步。从正德殿到仁安宫,则是四千八百五十一步。这是我如今的步子。我三岁时从正德殿到庆和殿,是八千一百一十六步,从正德殿到仁安宫,是九千两百三十步。我六岁时,一个是六千四百六十步,一个是七千三百步。我九岁时,一个是五千七百四十步,一个是六千六百九十步。”
他的声音不大,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哀伤,裴元惜很难想象一个三岁的孩子会计算自己走过的步子。
“这条路爹带着我不知走过多少回,我记得他总是走走停停,有时候明明快到仁安宫了,他却不敢进去。他会远远望着,望很久。有一次我问他为什么不进去,他说他在等娘出来迎接他……”
他哽咽着,已经是泪流满面。
裴元惜轻轻拥抱他,鼻子发酸。
“娘,爹真的好可怜…我多希望他能和我一起过来,那样他就能等到娘出来迎接他…我知道现在的爹不是他,我真的很想他…”
“重儿,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们不是他们。”裴元惜艰难开口,“你应该也发现了,我们和你的爹娘其实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商行一把推开她,一脸受伤,“娘,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你是不是不想认我?”
她拼命摇头,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怎么能这么伤他的心。她到底在做什么?
“重儿,你听我说…”
“我不要听!”少年的少年的眼神是那么的痛苦和委屈,“我知道你们不一样…为什么呢?我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你们是我的爹娘…”
他为什么要知道呢?
明明他们是他的爹娘,他好不容易和爹娘团聚在一起,其它的事情他不想去想,也不愿意去想。他只要和爹娘在一起,能时常看到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裴元惜的心像被千万只手拧在一起,痛到痉挛麻木。她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感受,像是有人把什么东西从她的身体剥离一般。
“重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你最后会失望…”
“我不会失望。”商行压抑着哭腔,“我来这里就是想见到娘,无论娘认不认我,愿不愿和爹在一起都不是我最在意的,我只想娘长命百岁…”
泪水像决堤一般,从裴元惜的眼眶中涌出来。痛苦自责中她听到商行说自己困了,泪眼朦胧中她看到少年孤单落魄的背影远去。她怎么能够伤害那个孩子,他是她的儿子啊!他跨越时空来找她,她怎么能亲自摧毁他的信念。
这样的自己,何其冷血。
她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一个巴掌不够,再来一个。
直到手被人抓住,她望着不知何时到来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