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被点到的胡子大汉屁颠颠地跑在最前面,这几天他天天心里火烧火燎。那仙女似的娘们天天在院子里走动,勾得他夜夜梦里死去活来。
一听是抬石磨,立马蔫巴了。可一想到抬石磨要进院子,又像打鸡血似,这下可以近看美人了。
公冶楚也在占名之列,他走在后面看都没看裴元惜一眼。
石磨很沉,几个汉子抬着还是很费劲。胡子大汉呲牙咧嘴,一张脸黑红黑红的。放下磨子的时候直喘气,眼珠子恨不得粘在裴元惜的身上。
李婶瞪他一眼,“看什么看,是你能看的吗?”
胡子大汉嘿嘿一笑,讨好不已,“大姐,我叫贾金宝,以后有事尽管叫我。”
“贾金宝,你这名字有意思。”张婶捂着嘴笑,金宝就金宝,叫什么贾金宝。
贾金宝以为是在夸他,当下来劲,“大姐,我这名字可是我娘花了十个铜钱找先生取的。我命里缺金,所以叫金宝。我父母那可是十里八乡的讲究人,不像有的人叫什么大柱二狗,还有什么狗蛋牛蛋。像我这兄弟因为力气比别人太就叫胡大力,他父母也太不讲究了。”
一番卖弄之言,贬低别人抬高自己实在是有些滑稽。
当裴元惜看到贾金宝对公冶楚说胡兄弟你应该改名时,她瞬间失笑,敢情堂堂大都督给自己弄了这么一个随便的名字。
李婶张婶齐齐捂着嘴笑,贾金宝一脸得意。
裴元惜轻声道:“谢谢几位帮忙,明天下午豆腐就该做好了,保证你们吃过之后都能睡个好觉。”
说这话的时候,她眼尾扫了一下公冶楚。贾金宝以为是在看自己,一下子身子软了半边。心道我滴个乖乖,世上竟然这般千娇百媚的娘们。
张婶忙接话,“这话没错,豆腐咋做都好吃,你们可要多吃一点。”
贾金宝还沉浸在裴元惜动人的声音里,傻子似的拼命点头。回到地头的时候还在傻笑,拉着公冶楚不停炫耀。
公冶楚眼皮子不动,任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贾金宝也不在意,这位胡兄弟是他们快到石佛镇遇上的。一听口音是老乡,又得知对方盘缠花光了正在寻活干,他当下就把人介绍给自己老大。
他老大当年带着他们兄弟几个原想着找个山头安营扎寨,谁知接连好些个寨子被人灭了,吓得他们不敢上山。
前些年老大投靠一个员外,他们替那员外守庄子看铺子镇场子。一个月前,员外说要给他们划一个好前程,于是他们便来到石镇。
他们一行十来个人,最后留在庄子上的就他和胡兄弟,其他人被安排到别的地方。听别人说能留下来的日后前程最大,将来说不定都能光宗耀祖。
他不懂什么大道理,这辈子就想出人头地。男人要是有钱有权了,那便是花不完的银子,睡不完的美人。
“胡兄弟,你听到了吧。那娘们的话肯定是说给我听的,指不定是看我力气大瞧上我了。明天我一定多吃,那可是她小手亲手磨出来的豆腐。那小媚眼抛得,我差点当场出丑…嘿嘿…”
话一刚落音便感觉有些冷,不由一个寒战。
“热乎乎的豆腐,现在就想吃。”那娘们的脸比豆腐还嫩,他感觉自己口水都流下来了。
这下似乎更冷了。
院子里李婶张婶也在议论男人,她们如今在裴元惜面前说话是越发的放得开。也不知怎么的,嘴里的话突然变了味。
“我瞧着刚才几个后生,一个个力气真大…”李婶说得意味深长。
张婶嗔恼着打她一下,“胡吣什么呢,姑娘还在呢。”
“怕什么,咱们女人迟早都有那么一天。姑娘你也别害臊,以后你就知道了。这嫁汉吃饭,熄了灯也得吃饱。早些年我家男人还行,近几年天天喊累。”李婶一脸遗憾,眼神往院子外面看。
张婶红着脸,“怎么?你还想换男人?”
李婶撇嘴,“那哪能,我也就想想。以前我就图他长得白净,比村里好多的后生都生得秀气。要是现在让我选,我宁愿选那些黑脸的个大的力气大的。力气大能干活不少我一口饭吃,夜里也有力气…”
裴元惜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心道黑脸和力气大可不代表那方面就行,脸白的长得好看的也未必不行。
张婶看看她,连忙让李婶闭嘴。
“姑娘你可别听她胡咧咧,公子…”她突然捂住嘴,公子岂是她们这样的人敢说的。也是疯了,竟然在姑娘面前说这些。
“你们在说什么?”裴元惜一脸茫然。
张婶大松一口气,“没…没什么。”
李婶还在说,“那个叫贾金宝还行,另一个叫什么胡大力的我看更行…”
“别说了。”张婶用手肘捅她,她这才醒悟过来。
好在她们见裴元惜完全没听懂的样子,赶紧扯说别的事把这事给岔过去。裴元惜假装伸腰的时候看向地头那边,暗忖着不知道公冶楚有没有听懂她的话。
她看向那一排泡着豆子的木桶,敛着眸遮住眼底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