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头破血流,满额是血。
鲜血把他又粗又硬的黑发打成了几绺,在重力的作用下狼狈地贴在他的额头上。
陆纵抬手,摸了摸自己血糊糊的伤口,在双眼发花的晕眩中,低声悲伤而嘲讽地笑了出来。
他缓缓地垂下头,把脑袋埋进了自己的双膝之中。
“我……”
“后悔了……”
“真的……好后悔啊……”
——————————————
之前严铮青曾经提过,陆纵有一个发小朋友,高中去了国外留学,两个人这才分开。
据说除了陆纵的父母之外,那个发小是世上唯一一个能忍受陆纵疯狗脾气的人。
陆纵的朋友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医院探望陆纵。
他在国外也有事情要处理,因此回来得稍稍有点晚了,陆纵已经去见过云飞镜,同时用一块砖头把自己成功地送进了外科急诊。
当朋友看到陆纵的第一眼时,心中浮现的念头就是:他包得好像一个木乃伊啊……
确实,陆纵的伤全都在脑袋上。
这些乱七八糟的痕迹里,包括他之前在会客室的磕伤,他用砖头把自己砸的皮开肉绽的外伤,还有手术缝合皮肉的针痕……
他额头上顶着一圈厚厚的绷带,看起来简直像是在脑门上套了一个白色的螺丝帽。
朋友看了陆纵一眼,口吻里带着浓厚的犹豫:“你,你这是……被开瓢了?”
本来这句话只是个缓和气氛的玩笑,然而他没想到,陆纵竟然真的沉默地点了点头。
“……”
朋友的目光微微一动,最后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你以后还是少出去打架,少惹点事吧。”
“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就像你现在这样,虽然你是能打,是厉害,可人家要是想打你,你肯定也跑不了啊。”
朋友苦口婆心地对他说:“我早就和你讲过,世上没有只有你能打人,没有别人打你的道理。你看看,现在果然翻船了吧?”
“以后不要总和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了。”
陆纵转过头来,看了朋友一眼。
直到这时,朋友才发现,陆纵的状态相当不对。他动作里带着几分僵硬和迟滞,就好像是一个因为没上润滑油而锈住的人偶。
“……”朋友迟疑地问,“陆纵?”
“嗯。”陆纵声音沙哑地应着,“我父亲……想把我送去接受精神治疗。”
“!!!”
这一回,朋友的目光是真的讶异起来了。
他是陆纵的发小,因此陆纵当初被绑架的事他也知道。不但如此,他还知道陆纵的精神一直都不太好。
最开始的时候,陆纵的父亲也是想过让陆纵去做一些精神治疗的。
但是那些和精神相关的药物,一般都对思维能力有损伤,还有关于发育方面的副作用。
陆纵毕竟还没有成年,所以陆父对于治疗与否也有几分摇摆不定。
除此之外,陆纵得知这件事后,就以死相逼,坚决不肯。他把陆家闹得天翻地覆,连续发出了好几次抗议。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搁置下来,一直拖到现在。
可陆父为什么又突然提起这件事?
朋友小心翼翼地问陆纵:“那,你最近干了什么?”
陆纵古怪地笑了两声,朋友只觉得自己被他笑得心里发毛。
“你还记得……那个救了我的小女孩吗?”
朋友一愣:“我记得,怎么了。”
当初陆纵被救回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愿意开口说话。
后来他把这件事告知朋友,朋友还特意去寺庙给那个女孩上过一次香,希望佛祖保佑她来世安稳,托生到富贵人家,父母慈爱,亲朋友善,一世无忧。
陆纵声音低到几不可闻:“我找到她了。”
朋友一听大喜:“她还活着?”
陆纵又嘲讽地勾起了嘴角。
“我把她给……打了。”
朋友当即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瞪大眼睛看着陆纵,不可置信道:“你……”
“你怎么能打女生……不对,发生什么事你要打她……什么也不行,她可是你救命恩人啊!”
“我当时没认出她。”说这话时,陆纵的表情已经近乎麻木。
“没发生什么事,我和她也无冤无仇。就是有个女生过来找我,说让我教训她一顿……然后我就过去,把她给打了。”
朋友听得目瞪口呆,他腾地一声就站了起来。
“那女孩没事吧?”
他原本一直以为陆纵有自控能力,然而现在他发现不是的。
竟然只为了别人的一句话就去打人,还是打一个女孩子……这种事简直丧心病狂!
陆纵说:“软组织挫伤,轻微脑震荡。”
朋友的嘴唇开合了几下,像是不知道究竟说什么好.
。
病房里的气氛一时沉寂,半晌之后,朋友才喃喃地问:“你道歉了吗?”
“我说对不起,然后她说……她永远也不原谅我。”
“……如果我是她,我也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朋友震惊而失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