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来稍微歇一会儿,站在窗台旁的那两个男生突然回头,其中一个就是今天搜他行李箱的领头“吴哥”。
周海楼的心慢慢地冷下来,宛如被浸入冰水一般。
他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却正撞上另一个男生的胸膛。
“!!!”
周海楼的眼睛慢慢睁大,他左右看看,却发现宿舍里的七八个男生都像是得到了什么号令一样,齐刷刷地站了起来,朝他走了过来。
“新人骨头很硬啊,居然之前还敢还手,还得教你一点规矩。”
他们一个个活动着拳脚,阴影渐渐淹没了周海楼。
……
当天晚上,周海楼呆呆地躺在床上,他浑身被揍得青一块紫一块,根本就睡不着。
更何况男生宿舍还飘着呼噜声、磨牙声、屁声和脚臭。
在黑夜里,上铺突然缓缓地倒吊下来一个男生,他头发剃得几乎露出青皮,一双眼睛乌沉沉的,正是周海楼白天遇到的那个男生。
他似乎不意外周海楼没有睡,在看到周海楼还睁着眼睛时,只立起一根手指,对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
已经吃过那么多一拳一脚的教训,周海楼要是再学不乖,那可能就只有死路能走了。
看周海楼会意地拼命点头,那个人做贼似地左右看看,最终缓缓掏出一个圆圆的东西递给周海楼。
那是一枚廉价的,完全由糖精和可可脂合成的金币巧克力。
周海楼接过来,如获至宝地塞进嘴里。
曾经这东西掉地上他都会直接踩过去,如今却感觉被这劣质的甜味拯救了饥肠辘辘的胃。
男生一遍一遍地在空中比划着两个字,过了良久,周海楼才看出来,那两个字是“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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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晚上,果然就出事了。
周海楼前一天晚上已经学会了“新人的规矩”,给这帮男生挨个打了洗脚水。
但是如果要让他给人洗脚,那就实在太超过周海楼的接受范围。
他剧烈地反抗起来,果然又遭到了大半个寝室的联合殴打。
这一次,男生们的动静闹得太过了,被舍管当场喝令抓住。
在宿管问“你们搞什么呢”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是商量好了一般,齐齐地投向被打得躺在地上的周海楼。
那个“吴哥”显然是拿主意的。他想也不想就直接说道:“老师,他偷我东西!”
“……”
周海楼突然猛地发了一下抖,他觉得这个腔调听起来简直无比熟悉!
他借着那一股劲儿坐起来,哑着嗓子开口辩解:“不是,是他们……”
宿管根本看也没有看周海楼一眼。
他伸手随便一点周海楼,脑袋往外一撇:“出去,底下有老师教训你。”
“……”
周海楼突然就明白了。
他们不在乎事实的真相,也不在乎究竟发生了什么,甚至可能这个宿管都不在乎刚刚是不是吵闹了。
他们只是确定了,要被践踏和欺凌的对象是他而已。
所有的一切,他的反抗也好,他的眼神也好,他的“自己找事儿”也好,都只是随便拿来用的理由。
……好熟悉啊。
这一套好熟悉。
这个思维好熟悉。
刚刚那个男生的语气……也好熟悉啊。
……
周海楼被宿管送到教官手里,名义上是“偷了东西,要长长记性”。
他被那些教官一口一个“小偷”和“贼”地叫着,灵魂却好像被撕扯成了两片,一片麻木地呆在他的身体里,另一片则解离出去,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下面的一切。
周海楼一时竟然想不起来,他脑海中另一个类似的场景,那个头发短短,身体瘦弱,被一群人围在中间重重推搡,叫着“小偷”、“穷鬼就是做贼”的人是谁。
那几个教官原本想罚他一点其他的,周海楼敢肯定,自己一定从其中一个教官嘴里听到了“倒吊”两个字。
在这个冰冷的夏夜里,他极力地睁开眼睛看去,发现操场上的单杠上,好像真的倒吊着一个人。
那个人脚上系着绳子,来回晃悠着,看起来简直像一只死去的猪。
最终还是一个教官提醒:“他是大客户”,剩下几个教官才想起来什么似的。
“那你就……跑个八千米。”
看周海楼站着不动,那个教官立刻一脚把他踹倒:“怎么了,说你是小偷还冤枉你了?不服是不是?是不是?”
周海楼迈开伤痕累累的双腿,在夏夜的跑道上,一圈、一圈、又一圈……
他的汗溻湿了迷彩服,在衣服上凝结成盐粒,又凝结成板霜。几个教官着急睡觉,因此轮流跟着周海楼的圈,一旦发现他慢下来,登时就是一脚猛踹上去。
……他好像也什么时候见过,一个女孩拼命地在教学楼八楼上下奔跑,利用拐角、走廊、消防通道,不敢慢下一点脚步。
她也是,和他现在一样,怕被人追到吗?
那可真是……
可真是……
周海楼越跑越慢,越跑越慢,最